进了十月,许夫人也要回府了。临走前她交待杜霜醉:“这里清修虽好,可到底条件艰苦了些,你也别一味的硬撑,不若我和主持说说,替你求个情,好歹等过了冬天再回来。”
杜霜醉谢过许夫人的好意,并没当真请她和主持说情。
她确实没想着为难自己。
楼老爷一走,楼家相对来说还算消停,楼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不可能刻意的到佚梅庵来就为了刁难她。再说她剃度的消息虽说传了回去,但楼家早就视她如死人,自然波澜不兴,至于她不是守着庵里的清规,没人在意。
庵里辛苦,杜霜醉都忍得,可就是太冷,她实在受不了。这时不比从前杜家,有用不完的炭火,只有一个小炉子,勉强能烧些热水,热热剩饭剩菜。这才进十月,就下了两场雪,杜霜醉怕冷,早早的着了棉衣,可尽管如此,半夜屋里冷的和冰窖一般,她的手脚就从来没暖和过。
杜霜醉对许夫人是感激的,同时还有点歉然。
不管怎么说,许七多少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舍弃许家现在雍容优渥的生活,选择远赴西北从军,而且还因此激怒了侯爷、老侯爷,没人愿意做他的后盾,相当于把他自己扔到军营里自生自灭,完完全全是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
他的路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他要受多少苦,可以预料,他未来前途如何,不可卜知。
许夫人是个母亲,她对许七的疼爱有目共睹,她能不怨恨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因此杜霜醉在许夫人跟前就没办法多坦然,她更不能肆无忌惮的挥霍许夫人对她的那点好感。
杜霜醉婉拒了许夫人的好意:“我哥哥嫂子也同我说过,只等过段日子,我便先搬到杜家在城北的庄子上,春暖花开,天气转暖了我再回来。”
许夫人微微颔首,拍着杜霜醉的手道:“能进能退,能圆能方最好,我就怕你这孩子牛性大发,非要守着这死板的规矩,不敢行踏差错一步。你能这么想就成了……”
杜霜醉微微一笑道:“劳夫人您惦记,我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众生一员,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况且肉身系爹娘所赠,不敢不存孝心,就是为了爹娘,我也不能糟蹋自己。”
许夫人便知道杜霜醉心里有数,也就放了心,又再三嘱咐:“若有什么事,不方便和你兄嫂提,只管打发人去府里知会我一声,但凡我能帮忙,我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杜霜醉便垂头道:“我何德何能,得夫人援手?”
许夫人倒是凝视着她半晌,道:“你是个好孩子,七郎也是个好孩子。”她头一次当着杜霜醉的面提到许七,杜霜醉再想装的淡然,还是红了耳垂,一时只觉得愧疚难安。
许夫人不容她逃避,轻叹一声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愿七郎快乐、幸福,我能给的,绝不吝啬,我不能给,而旁人能给他的,我便对她充满感激。”
这话已经够直白的了。她再疼爱许七,也只是他的母亲,而他长大成人,总会娶一个他心爱的姑娘。只要他认定的姑娘能给他幸福,许夫人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杜霜醉也就红着脸,镇定了一会儿道:“夫人一片慈母之心,菩萨定能保佑您心想事成。七公子吉人福相,也定会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