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江上虽未封冻,可北风冷厉,待在舱外并不舒服。但舱里都是药味,趁这天午间阳光晴好,杜霜醉便坐在船头晒着太阳,望着一望无垠的江面出神。
不远处有一座更大的船,速度要比杜霜醉这条船快的多。杜霜醉奇道:“这船倒不像是商船。”
船娘看了一眼,回道:“奶奶不知,这是漕帮的船,一般权贵人家,都搭他们的船。小妇人听说这船是京城许家包乘的。”
“许家?”杜霜醉心一动。
船娘一边收拾着手底下的鱼,一边道:“听说是许家七公子在西北中了箭伤,昏迷不醒,这才急速运回京城治疗。”
杜霜醉听了这消息,心蓦的一沉,几乎要和江水一样的冰冷。他受伤了?什么样的伤,要昏迷不醒?多么重的伤,西北无法治愈,要不远几千里送回京城?
杜霜醉和许七一别就是三年,从佚梅庵那一夜之后,她便再无他的消息,这么长时间,她刻意不闻不问,就是怕自己心思外露,被爹娘察出端霓,为杜家蒙羞。
可杜霜醉此时听到“许”字,竟一下如同掉进了油锅里,心急如焚。尤其听到是许七中箭,生死不卜的消息,恨不得立时三刻便飞到邻船上,去瞧瞧他到底伤在哪,性命到底如何。
她此时后悔无及。
早知道,许七的境况在她心里占着这么重要的位置,当初就不该拒绝了林暮阳。什么前程,什么尊严,和许七的命相比较都算不得什么。
船娘道:“这小妇人就不清楚了。”
是啊,她不过一个小小的船娘,涉及到京城权贵人家的私密之事,这其中还牵涉到西北战局,她又如何得知?
船娘见杜霜醉面露失望之色,解释道:“小妇人和丈夫原本是在江边以打鱼为生的普通船户,来来往往,偶尔听到些闲言碎语罢了。这不最近接了这桩差事,才得以有幸服侍贵人们么,至于别的,小妇人可就不明白了。”
杜霜醉问船娘:“咱们这条船几时靠岸?在江上行驶,总得有补给的时候,你们总有法子和邻船打听些消息的吧?”她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对船娘道:“这银子算是你的辛苦钱,你帮我打听打听,到底这许世子是怎么受的伤?船上除了许世子,可还有别人不曾?”
船娘见银心喜,搓了搓手,接过来道:“这,也实在是太多了,倒叫小妇人好生不安。贵人放心,小妇人一定会用心打听。”
傍晚时,行了一天的船果然靠岸稍事歇息。杜霜醉心里揣了心事,不免坐卧不宁。船娘一去便没了消息,她再急也只能坐等。
楼春平却不请自来。
杜霜醉平素便嫌他碍眼,此刻就更是嫌他不识趣,越发觉得他讨厌的紧,可没办法,只得勉强敷衍着行了礼。
楼春平坐定,望着杜霜醉满是讥嘲的道:“想必你听说了,许家那傻子就在隔壁的船上,听说受了箭伤,昏迷了半个多月了,不知道是生是死,你是不是特别想过去瞧瞧啊?”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耻,激的杜霜醉怒从心头起,她冷笑道:“只要三爷肯放行,我还真想去瞧瞧。怎么,昔日在京城,三爷不记得楼家是如何涎皮赖脸的非要巴上许家的了?时过境迁,楼家如今用不着许家了,也就不必再做那卖妻求荣的无耻行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