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出,乱极一时的围观群众立刻安静下来,现场弥漫出一种坟地特有的诡异的安静,继而响起一声哭泣声,有一个人苦着脸从人群中挤出来,便挤还边喊:“劳烦各位结过,晚了小的就真死了啊,我这是造得什么孽,看个热闹还看中毒了……”
等他风风火火好不容易挤上来,紫陌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洛城里卖话本的小三儿哥。他也一眼认出了紫陌,不由得脸苦得更厉害了:“陌姑娘,小的都为上次没给您留下最新出的话本道过歉了,您再生气也不用这么整小的吧……”
紫陌很是冤枉,这毒明明是司徒净天投的,怎么还怪到她头上来了,正想出言让他放宽心别哭得跟已经死过了似得,就听司徒净天凉凉问道:“这位先生,可有家人同来?”
小三儿哥摇摇头,司徒净天道:“那劳烦你先指一个能帮你将礼金捎回家中的人。”
小三儿哥茫然,“为什么还要指人,我自己带回去不成?”
司徒净天闻言轻笑道:“能自己带回去自然是极好,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三十金就算是我赠与你的棺材本,还得劳烦哪位帮你带个话给家人好生殓葬才是。”
紫陌闻言心中一惊,还没来及转头就听得小三儿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她束手无策地任由他宣泄了一会儿情绪,偏头瞥见一炷香已经燃了不少,而他却哭得越来越欢,不由有些奇怪,便上前想去试一试他的脉。
“你!”紫陌急急收回差点被拧断的手臂,抬手将小三儿哥打开,见他瞬间狰狞的面孔,顿时有些懵了。
他双目圆睁。面容泛青,分明是中毒后的症状,难道这毒不仅会要人性命。还会让人在临死之前发狂?!
紫陌来不及想太多,赶紧向后躲开。险险避开迎面而来的小案,侧身在一个角落里惊讶地看着好像骤然失心疯了的人,眼睁睁见他竟然一手劈碎了盛放药材的长桌,不禁心中一沉:好毒的一味药,竟然会有这般激烈反应,这样如何才能近身解毒?
风里飘着一股异样的香气,中毒的人在这股香气的引导下更加疯狂。仿佛是被魔附体一般,眼睛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呜咽之声,明明是不谙武功之人却瞬间有了无穷的力气。速度极快地紫陌扑来,紫陌一惊飞身闪开,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她方才立着的那一处,已经被他徒手捣出了一个大窟窿来,而小三儿哥手里正拿着一块被捣掉的搭台木板。像掰筷子一样一下便将七寸宽两寸厚的木板给生生掰断了。
司徒净天比紫陌更快一步,在小三儿哥袭来之前就飞越到了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立在那里云淡风轻地看着紫陌狼狈躲闪。
即便是通医理的人也不见得能觉出这香气的异常,而紫陌却很快判断出了香气的来源和功效,继而抬头看向上首端坐不动的司徒净。
司徒净天任由她咬牙切齿的打量。十分坦然地撩了撩袖口,大大方方将那放香的竹筒露给她看,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你能将我如何?”的挑衅。
排场铺得这般大,又用了这么个方式让她解毒,原来是想着法子在暗中刁难她。
紫陌一时只后悔自己太高估了司徒净天的人品,才落得了这般田地,这副情形别说是解毒,她躲都来不及,而台下本来是怀着虔诚之心来看神医的四里八乡父老乡亲,此时都换上了一副看猴戏的表情,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一个劲儿的吆喝:“快躲开啊,啊,来了来了,快追啊!”
紫陌在这热闹的吆喝声中脚底一趔趄,保命为上也顾不得许多,顺势就地打了个滚躲过了凌空袭来的药罐子,披头散发站起身时脑中“嗡”一声响,只觉得自己这十六年的脸算是一朝丢尽了,不由庆幸今天顾城有事抽不开身来,不然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他啊……
陆离眼见着香燃了快一半她还在左躲右闪没入正题,在下面急的跳脚,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和喝倒彩声中大喊道:“紫陌,快点,把他打晕!”
紫陌一早就想着要以暴制暴,然司徒净天实在是无耻中的翘楚,早在上台前就搜过了她全身,将袖子里从不离身的银针,荷包里的药丸,耳坠子里的毒连同发上的金钗都说是违规物品一概没收了,紫陌现在全身除了一件衣服什么顶用的东西都没有,难道要当众解下腰带来将小三儿哥给勒晕了不成?
“药罐子!拿药罐子砸晕他!”陆离提醒道,紫陌迟疑了一下:砸了药罐子一会儿用什么给他解毒。便是在这一点迟疑的功夫她差点被虎虎生风的药罐子削掉了耳朵,仓皇向后一躲,流目看去发现就算她不舍得药罐子也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
再让他砸下去,恐怕连药都配不成了。
“姥姥的!”陆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将背上的剑一拔嚷嚷道:“都给老子让开,挡路者死。”那威猛气势瞬间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劈开了一条路。
紫陌边苦脸躲着边惋惜自己这会儿不仅出不了师,可能以后连小三儿哥的话本都买不到了,就听“咚”一声,一块青石被扔在她脚下,而后是陆离暴戾的煽动:“拍!拍晕他!”
捡起石块时紫陌心里犹豫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而已,便心一横手一扬当真把跳起身来袭击她的人给一石头撂倒在地了。
瞬间的暴力场景让沸腾的场面又恢复到了先前坟地一般的安静。
紫陌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