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在半路上马死了,也不知是被他气死的还是被他累死的,总之是死了。他愁容惨淡地坐在漫天野地里唉声叹气该如何是好,老天可能也看不下去他走这一路比许多人过一辈子还坎坷,破天荒地开了个眼,让他在半路遇见了个做马匹生意的马队,用他身上唯一值钱的南宛王室玉牌换下了一匹马。
那个马队是来将马匹送给马贩子的,再由马贩子将马通过各种途径卖出去。陆离没想到自己能用一块玉牌换来一匹真正的千里马,马匹老板也没想过自己的马可能比一块玉牌更值钱,两边都认为自己占了个大便宜,老板还很是好心地送了陆离一程,将他送上了去晋邺的主路。
陆离赶到晋邺时,紫陌已经在街上如幽魂般游离了好几天,身后跟着好几个模样还算周正的人,陆离从街头找到她时以为那些人是想对她图谋不轨,后来才知道那些是附近学堂里的读书人,见紫陌这么一个姑娘家在街上无主游荡不放心,便想将她接回学堂中暂住再慢慢找她的家人,正巧陆离来了,他们也不必这样每天跟着了。
陆离从那几个人口中还原了一下几天前发生的事,当即火冒三丈地暴了一句粗口,将紫陌暂时托付给那几个书生照料着,自己提着剑气势汹汹地去了新办完喜事的江宁公主府。
公主府前还挂着办喜事时的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陆离越看越觉得那两个灯笼碍眼的很,便飞身先将它们砍了个粉碎,而后直接从公主府的高墙飞了进去,随手抓了一个人将剑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地让他带路去见顾城。
他运气确实出奇的好。这随手一抓便抓住了公主府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总管袁横。
袁横正打算出门办事,被凌空而来的这小子给一把抓了,沉浮半生见过不少大场面。比这险要的更是多许多,因而即便是剑架在脖子上。他还是面不改色,听得那小子要找顾城,也是很配合地带了路,一路上侍卫见被劫持的是大总管,也不敢造次,便眼睁睁地看着总管被人挟持着,一步步走入了內苑。停在了千竹园的门前。
陆离暴力地劈开了千竹园的大门,眼见竹丛旁与一个眼shú_nǚ子对坐着的顾城,待他看清那个女子是哪位时,当即被一把怒火烧了仅存的理智。废话不说直接拔剑相向。
怒气是最能激发潜能的东西,陆离瞬间剑术大涨,竟然与顾城打了数十招还没有败落,中途他落在墙上时,见顾城掩唇吐出一口血来。愣了一愣,继而快意的想:该。而后肃容整剑,再次向他袭去。
最终顾城败下阵来,败在初出茅庐的陆离手下,不仅是因为他自身毒发体力衰竭。还因另一个人的出现。
金童玉女剑法,双剑合璧时最是不能抵挡,百里衍的剑术所向披靡,虽然陆离只习得了四五成,然而加上她从簌倾公主身上袭来的,打败一个顾城并非是一件多难的事。
这样的两相对峙,每个人心中都是风云涌动,紫陌这方占了人数的优势,一把剑去势凛然的抵在顾城细白的颈部,剑锋微偏,一道血红便顺着剑与皮肤相接的地方缓缓流了下来,顾城毫不挣扎地任由她这样对待自己,那双含星蕴月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容貌印在脑海中一般的认真,两厢无语对视,一时将院中的气氛也推向了诡异的极致。
先前一直被推在角落中的月落却在这诡异气氛中突然开口,泪眼滂沱对紫陌道:“你今日如此不过是对顾城有情,既然有情为何还要下如此狠的手要重伤于他,他从灵机山回来冻伤就一直未曾好过,又怎么抵得上你们二人如此汹汹来势,你若恨,杀了我便是,不要为难他了。”
紫陌闻言眼中并无波澜,只是默默的将剑向下移到他胸膛之上又微微施力向前送了一分,顾城的雪白的一跑上顿时红了一块,渐渐地扩散开来,她未曾理会为他添置的新伤,只缓缓道:“你去灵机山,是为了给她寻紫雪莲补身,是吗。”
她并没有等待顾城的回应,眼中寒光一闪,剑锋一闪在一旁声泪俱下的月落袭去,剑势凛然而至,只一下便会要了她的性命。
紫陌觉得自己真是既可悲又可恨,可悲的是她被人如此背叛却还要找上门来,可恨的是她被人欺骗了这么久,明明已经看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却还是因为两个轻飘飘的“信任”二字,跳入了这个深渊之中。
月落气血虚浮唯有生在雪山之上的紫雪莲可根治,顾城七月的天却带着一身冻伤回来,这样理所当然的前因后果,她却因他一句“拜访旧友”就相信了,如今走到这一步,何尝不是她傻的报应。
紫陌这一剑只为了结引起这一切的月落,然而这一剑并没有消弭她的满腔怒火,却是让她陷入了更加寒凉无依的境地。
紫陌愣愣地看着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身而来推开月落用自己血肉之躯承了这一剑的顾城,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场悲剧,而她的爱情,这一剑没有了结她的怨念,而是杀死了她的爱情。
惊魂未定的月落尖叫着扑过来护住顾城,紫陌看见她被剑割破的袖子下,黄蕊红瓣的印记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更显刺眼,她觉着脑中一下乱得很,有大片大片淫靡的赤尾灵珠花海鲜红如血,鲜艳的颜色像满地的血,刺得她头疼,像是有人拿着锤子一直在敲打着她的灵魂,让它濒临破碎。
她咬牙,将没入顾城胸口半寸的剑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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