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慕皖被一点不寻常的动静惊醒,虽然身无武功,在剪秋院中却着实练出了一副好听力,身旁的玉兰依旧睡得无知无觉,慕皖轻声叫了叫她,又伸手拍拍她的脸,她无意识的哼了一声,翻身只露了个后背给她。
慕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悄悄掀开窗子的一角向外打量,院子里漆黑一片,除了风吹树叶的沙哑声响倒也没有其它的声音,慕皖耐着性子在那里等了大半个时辰,正有些昏昏欲睡,耳中听得一声极轻微的开门声,定睛忘去,月色氤氲下一个暗色身影悄然走过,高大身形看着像一个男子,走到树荫下时便隐没了踪迹。
院子里静悄悄的,风吹花叶动,一声低低的叹息声于静谧中响起,很快便归于平静。
慕皖一连大半个月,每天半夜都悄悄爬起来听动静,终于摸清了这个夜半访客踏足惜春院的规律,半月内他来了两次,一次是初七,一次是十四,慕皖料想他要在二十一时再来一次,紧等慢盼挨到了二十一这日,却是在茅厕外吹了大半夜的冷风。
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慕皖便往一边挪了两步,脚步刚动了动,就听玉兰颤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三分焦急七分胆颤:“禅儿你别走远,我害怕啊……”
慕皖无奈,只好将那挪出去的两步又收回来,偏头到一边换了口没有怪味的气,听着茅厕里不时传来的水汽润泽的清晰怪声,有些郁闷。
本来她打算好今晚找机会看一看那位夜半来客的庐山真面目,偏偏赶上了玉兰吃错东西拉肚子,她又胆小不敢一个人在半夜上茅厕,便拉着慕皖来作伴。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饶是长了九个胆子那位也该不敢今夜再出现了,慕皖被那味道熏陶的头疼,缩着肩膀等了一大会儿,里面玉兰凄厉的颤声喊:“腿麻了……”
慕皖无奈。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憋着气进去将扶着墙怎么也站不起来的她给搀出来了。
玉兰的胆子似乎格外小,路上看见树影摇曳都要大惊小怪的停下来抖一抖,慕皖见她这般打趣她道:“你怕什么呢,这大月亮地儿的,莫不成还能有鬼?”
话一出嘴当即被掩了个严严实实,玉兰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浮现出一片恐惧之色,却不解释,只拉着慕皖道:“快走快走。回去再说。”
两个人轻手轻脚回了厢房。玉兰一头扎到床上去用被子蒙了自己的半个头。让慕皖赶紧把门插上到床上来,夜半时分两个人也不能点灯,只面对面躺在床上,玉兰刚开了个头肩膀就抖了抖。疑神疑鬼的回头看了两眼并没看见有什么,慕皖让她接着往下说,她颤颤的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就拉着慕皖要跟她换地儿,慕皖无法只好让她睡到床里面去。
往床里面一躺,玉兰似乎安心了许多,拽着被子盖到腰上,压低声对慕皖道:“知道方才为什么不让你在院子里胡说吗,老人们都说说什么来什么。你大半夜说鬼,说不定真能把那位给召过来。”
她这般神秘兮兮的语气,慕皖听着好奇起来:“哪一位?”
玉兰抬头往她身后望了望,慕皖也跟着回头望,只看了浸满月光的窗户并无其他。玉兰这才幽幽道:“是四夫人,原先住在这个院子的那位。”见她似乎不理解,玉兰又缓缓加上一句:“你不觉得咱们现在的这位四夫人同其它三位夫人年纪差得大些吗?”
慕皖早就发现了这点,尉迟府中其它三位夫人中,年纪最轻的如今也有近四十岁了,而四夫人的年纪却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与她们比确实年轻了些,便点了点头。
玉兰小声道:“你刚来的不知道事儿,这惜春院原来并不叫这名,叫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只因前一位夫人名里有个‘春’字,便唤作了惜春院,足可见老爷是多么宠她。”
“后来这位夫人不知怎么竟然与府外街上的一个年轻男子私通,被伺候她的侍女给告发了,因是家丑便压住了不宣扬,只把那个跟四夫人私通的男子给偷偷打死了,大夫人还用家法罚了这个夫人一顿,打得她半个多月都没下得了床,后来好容易能下地了,却是悬了一根白绫在房梁上将自己给吊死了。”
说到这里玉兰向被子里缩了缩,接着道:“她吊死的那间厢房就是院子里现在做杂物房的那间,说是杂物房,你看那门可曾开过?锁头都锈掉了两把,后来又重新锁上的,从那位夫人死过之后,总有人夜半路过时听见院子里有女子低声哭,有时候还唱歌,那声音怪瘆人的,后来大家都不愿意往这个院子来,就干脆空置不用了。直到四夫人入门挑院子,偏偏就挑中了这个,那三位夫人使坏故意不告诉她这院子闹鬼的事,原本等着看她的笑话的,却也没听过她在这里遇见过什么鬼,后来这事才渐渐淡了的。”
慕皖听她说完,思索了一下问了声:“这是多久的事儿了?”
玉兰闻言看着床顶默默算了算,不甚确定道:“似乎也有近二十年了吧……我这里的老人说她长得十分漂亮,死得时候也就二十几岁,红颜薄命也怪可惜的。像这样横死的人心里一般都有些怨气,化作鬼魅的也有几分可说道,我素来胆子小些,又巧被四夫人挑来服侍,夜里都是关门不出的,原本还有个萍儿与我作伴的,后来她年纪大了出府嫁人去了,亏得你接着来了,不然我晚上都不敢睡的。”
“那你晚上可听见有谁哭过?”慕皖随口问道,却见她脸色白了一白,像这边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