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府精心培养出的暗卫,他们的存在只为应对突发状况,如今以这般情势出现,不能不让人猜测在国法“朝臣不可私自养兵”的森严规矩下,暗暗培养出这批人的尉迟凛究竟是怎样的居心。
带队的人是尉迟垣,冷着脸与草原王交涉了几句,便是一片齐刷刷的兵刃出鞘之声,而后便是一阵杂乱的兵刃碰撞之声。
外面混乱不堪的交手,车内却一片安静,浅语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兀自安静的出身,慕皖掀开车帘一角估测外面的情势如何,顺便大量一下地形,只有玉兰面色苍白,愣愣的看着一只箭错过她的肩膀扎在车厢华丽的扇面装饰上,她蓦然瞪大眼睛,软软的晕了过去。
浅语淡淡的收回劈晕她的手,从腰间的香囊里倒出一丸药丸来,莹润的药丸在她纤软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乍看上去仿佛是手心里的一颗明珠,仔细看看才发现那颗如明珠的药丸身上有着点点褐色的斑点,让原本的无暇变得不纯粹。
浅语凝视着手心中的药丸,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仰头服下时她眼中有泪光隐隐闪过,对慕皖轻声道:“尉迟府难逃赵府当年的结局,善恶有报我不曾后悔,却也不能再独活。”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很轻,像是一声叹息:“我死之后,将我的尸身一把火烧干净,倘若有灰烬留下,也让它随风攘了去,我这一生轻若浮尘,就让它随风而去。”
一片混乱中有人冲到马车这里来,一把抓出浅语将她拉出车去,慕皖下意识要去抢人,被迎面而来的流矢挡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被一把拽了出去,匆匆忙忙下车时,便看见了尉迟垣被不知何时赶来的大队周国侍卫团团包围的一幕。
尉迟垣浑身浴血。素日里翩翩fēng_liú的蓝色衣衫如今已经狼狈不堪,长发半散在背上,一双眼睛血红,恍若战场修罗一般,握着一把染血的刀,刀刃上淋漓的滴着血迹。
他怀中的浅语面色愈发苍白如纸,掩唇不住咳,有血顺着她指缝流下,淋淋漓漓滴在身上火红的嫁衣之上,她的眼神却异常清亮。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抬手攀上了尉迟垣的后颈。朱唇微启,与他轻声说着什么。
高头大马上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朗声宣国君旨:“丞相尉迟凛狼子野心,私养暗卫杀手,意欲图谋不轨。其子尉迟垣公然抢亲,欲挑起两国不和,如今尉迟府通敌叛国罪名已查实,陛下命我来此捉拿罪臣,尉迟垣,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他话音未落,尉迟垣突然向一侧防守薄弱处而去,手起剑落斩杀了骑在马上之人,在周遭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带着浅语上马,驾马朝一侧的山路上飞奔而去。
将军喝止住要扬鞭追上去的部下,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冷声下令:“放箭。”
慕皖别开眼,没有去看那一幕。玉兰掀开车帘从里面走下来,错过了许多让她脸上尽是茫然,只见禅儿立在车前朝她盈盈一笑,笑容里是她看不懂的深意。
左胸一阵剧痛,玉兰低下头看见那里竟然插着一把匕首,尖刃尽根没入,她抬头看向禅儿,她依旧是那样盈然笑意,手还保持着方才掷出匕首的姿势。
玉兰歪倒在车轮旁后,慕皖抽出腰间的另一把匕首,在那些人的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前,反手插入了自己的左胸。
这里是一处空穴,虽然看着像直抵要害,却还差着这么一点距离,被刺中后人会陷入假死中,晕厥半个时辰左右就会转醒,而这些兵士一定不会在这里停留超过半个时辰,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慕皖再次醒来时,这里已经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原本地上横七竖八的兵士尸体已经被清理抬走,而她们叛臣府中人自然要被扔在这里曝尸荒野。
玉兰依旧没有转醒,慕皖上前试了试她的鼻息,虽然微乳却还算正常,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还魂丹药,给她喂下一颗才自己吃下一颗,回转到破败不堪的马车上给自己的伤处撒上止血药粉,又取了同样被丢弃于此浅语随嫁物品中的一套衣裙换上,遮住了胸前的血污,再下车时除却脸上苍白了些,其它的再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她一步步缓缓向尉迟垣和浅语逃走的方向走,树干上,山石上七零八落的插着羽箭,她顺着那羽箭袭去的方向走去,终于在路旁找到了已经气绝的浅语,她双眸微睁,曾经美丽慑人的眼睛如今已然被死亡的灰白占据,再也不会有一丝神采,唇边大片黑色的污血已经干涸,却遮不住那一抹笑意盎然,不知是在用此言说着一种怎样的情绪。
慕皖缓缓在她身边蹲下,抬手轻轻将她的眼眸拂上。
“浅语,事到如今,你可曾有过一刻后悔。”
没有人回应。
山间鸟鸣清脆,婉转动听,这又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然而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按照浅语生前的要求将她的尸身火化后,慕皖取出一块帕子将那灰烬捧了一捧包起来,塞进了腰间的一只荷包里。
前一刻的绝色美人,这一刻却只剩下了这一捧灰白的灰烬,慕皖抚着那只犹有余温的荷包,轻叹一口气将它挂在腰间,向山下走去。
山林中有微弱的响声,隐隐伴随着箭呼啸而过的声音,而后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是山中的猎户。
下得这个判断,慕皖找了一颗粗壮的树干,倚着它坐下,掏出匕首来在腿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