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言转过头来,张口欲问何事,只觉得喉中一紧,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入了喉中,灼痛感随即弥散开来,仿若烧骨剜肉一般,他瞬时瞪大了眼,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向后退了几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惨白却一副冷淡表情的慕皖。
慕皖将他递来的那瓶药捏在指尖,声音虚弱却不失冷静:“想用化尸散来暗算我,你主子倒是心细,可惜打错了如意算盘。”言罢她将那瓶药粉兜头倒在了那人身上,随着一阵阵惨叫之声,那人在地上连连打滚,很快便化成了一摊泛着腐臭之气的尸水。
慕皖将覆在那一摊尸水之上的衣服拎起来,从中寻到了真正的止血药粉,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再度爬上马背,不敢耽误片刻,直朝魑魅宫去。
裴然在楚王城逗留了许多时日,只是如今这里已经不是楚国,而是被宋国收做了一个城池,改名为楚望,不知是宋王想要由此记住什么,还是希望通过这个名字,告诉在这里的人要忘记些什么。
新法的推行与楚王城的更名一般不甚顺利,云迁每日为这些事物奔波,人俨然比之从前瘦了不少,一贯不染世事的周身也多了些许红尘味,只是脾气一日盖过一日的好,抑或是一日比过一日的沉默,面对世人疾言厉色指责也不见他有半分愠色,亦不会多说什么,仿若已经对这些人眼不甚关心,对别人骂他是叛国之贼也不甚有兴趣去追究。
裴然和云迁从前做过对手,当年他还被云迁伤过一次,虽然被魑魅宫里的灵丹妙药给救回来了,但伤疤却还在,印证着当年的对峙是如何的激烈,既然曾经对抗过又未曾和解。那他们便还算得上是冤家仇人,如今又恰逢路窄相遇,裴然很是自然的将手搭上腰间的佩剑。云迁却只将手中的竹简卷成一个筒,握着那竹筒朝他这边来了。
他不是来与裴然算账的。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裴然此行目的不在与云迁对峙,心中也明了即便今日再度开打,他也未必是云迁的对手,见他无心对战便也将已经握上剑柄的手松开了。
“慕皖如今在何处?”云迁一贯喜欢开门见山,即便对着裴然也不愿意拐弯抹角,甚至连句多余的废话也懒得与他讲。
裴然也不是喜欢在口舌上多浪费时间之人。很是爽快的答他:“任务结束,自然是返回魑魅宫。”
云迁眉头一皱:“是她自愿回去的?”
裴然不以为意的笑笑:“难不成,还是我用剑逼她回去的不成?”慕皖与云迁之间的那段恩怨情仇,他也有些耳闻。原不过是当一些没有边际的闲话听了的,如今见云迁这副情形,他倒觉得这话有几分可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可惜云迁却没有给他白看戏的机会,只是微微顿了顿便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其余的未曾多问,也未有什么反常表情,只兀自将手中松了些的竹简又卷紧了些,脚下方向一偏。未曾客套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裴然回到暂居的府邸中,正有人在厅中垂首等着他,见他在上座落座后才沉声道:“主子,属下无能,至今还未寻到楚国世子。”
“不过是个小孩子,又是身无分文的,即便放开了跑也跑不出这楚王城多远,这点小事还需做这样久,究竟是你们不尽心,还是你们的用处只有这么一点?”裴然品着杯中茶慢悠悠道,言语间的杀气让立在厅中的属下后背一震,险些腿软了跪下去,亏得还有几分自持,才堪堪稳住了没有失态。
“属下无能,请主子降罪,然属下在追寻楚国世子下落同时,倒是发现了一桩古怪事,是以今日特意回来同主子禀报:寻找世子下落的人,似乎不止我们。”
裴然放下茶杯,看着他道:“继续。”
属下又稳了稳心神,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四平八稳,缓缓道:“属下探查过程中,遇到过两拨在寻找世子的人,一拨似乎是宋王的人,而另一拨,属下斗胆,看着像是魑魅宫中之人。”
“可分辨的清是魑魅宫中谁手下的人?”
“这些人行踪不定又颇为隐秘,与属下皆是出身于一处,彼此武功都有互通之处,属下怕暴露自身,因而并未敢明目张胆与他们相对,只是暗中稍稍观察了一番便来向主子汇报,至于是哪位主子手下之人,属下觉得,依稀像是竹林公子……”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继续寻找楚国世子,至于魑魅宫中人也在找世子一事,务必不能声张,否则我便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属下明白。”
属下退下良久,裴然一直坐在那里未曾动作半分,心情颇有些复杂意味:公子对这件事插手实在是太多,这便透出反常来,倘若他是为了慕皖,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倘若是为了别的,堂堂魑魅宫主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亦不是难事,又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尽心尽力的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莫不是他要以此来控制慕皖?
裴然心中明白慕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控制的人,她既的薄凉的性子,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只怕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被人操控,公子是个操棋的高手,然而这一步棋却走得有些玄,裴然思虑半天都未能想明白他用楚国世子来换什么,抑或是,这个孩子的出现会扭转某些局面,还是他身上藏着什么对公子有利,可以拿出来加以利用的秘密?
慕皖再度从黑暗中醒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只依稀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