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之畔算得上九重天最能彰显品位和身份之处,只因此处是新飞升小仙的必经之处,从铸成之时便是一块天灵毓秀的宝地,数十万年来,无数凡人经由此处飞升成仙,积累了渡仙的功德,瑶池中的水一日清过一日,又有仙雾常年缭绕其上,晨昏晓晚皆是一派氤氲迷蒙之景,博得了天庭一大票矫情神仙的好感。
瑶池之畔的洗尘宫原本是玉帝修来做清修之所用,刚刚建成时因其绝妙的选址和精巧绝伦的建筑风格羡煞了九重天一干对此地垂涎三尺的神仙,建成之后玉帝在其中住了几日,闭关不过七日满便起驾回宫,徒留洗尘宫在瑶池之畔孤单单屹立了多年,直到青丘帝姬和折云帝君同时被贬下凡间后,玉帝百忙之中才想起来这座空置已久的华丽宫殿,便将它赐给了数万年前神魔大战中仙灵俱损,近来刚刚重塑了仙身回归九重天的九黎天君做居所。
九黎天君数万年前是九重天上屈指可数的战神,重伤隐退之后一直不见踪影,如今修行圆满再度回归九重天,却是以一个十几岁孩童的模样,虽说眉眼间的清俊一如往昔,然对着这样一副稍显稚嫩的容貌,任凭再好的功力,一干神君仙者还是忍不住在背后议论:天君化作的这个小孩子,看着冷冰冰的,但那副容貌确实是可爱至极啊……
九黎天君在洗尘宫中的饮食起居皆是由一个叫玉笙的仙娥照看的,从他将洗尘宫原有的所有宫人赶出大门外流浪后,吸尘宫除了玉笙之外便少有人踏足,其它仙者提起这位性格乖戾的天君大人时,时常猜想他是如何在空无一人的宫殿中打法时日,天界时日绵长,索然无味,而这位竟然连门都很少出,时间长了不知会不会憋出病来。
然而九黎天君并非众人揣测的那般对万事万物都无动于衷。他虽很少走出洗尘宫,却偏爱在瑶池边,对着雾气氤氲的池水一出神便是大半天,仿若魂魄也随这水汽氤氲而上。飘忽出了九重天外。
玉笙一直坚信,在天君眼里,这平静无波的瑶池之中,定然有旁人看不见的一番景致,才会吸引了素来冷性冷情的九黎天君时时对水凝思,有一次玉笙无意经过,竟然窥见九黎大人对着瑶池之水潸然落泪,那场景像是一道闪电从她头顶劈下,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抱紧怀中的东西垂首匆匆离去,无意中瞥见的那一幕却在脑中盘旋。久久不去。
这一日清早,玉笙如往常一般准备好早膳后等待天君用膳,刚刚跨出门去,便看见依旧少年模样的天君一身紫月色衣袍翩然而来,听闻万年前他便酷爱这样的颜色。也因这般绝代风姿被九重天一干仙娥追捧至极,如今虽少了当年的成熟,却不减其风姿,卓绝依然,让玉笙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天君今日可是要出宫?”
九黎在案前坐定,淡漠如昔点点头:“我今日离宫,少则三日。多则数月不能回来,若是玉帝问起,只管说不知便是。”
这般傲慢的交待,换做旁人玉笙自然会觉得是大不敬之言,但放在九黎天君身上,却像是浑然天成一般。他素来便不是个会向人低头之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玉帝,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届仙者,与他人并无什么差别。
司命天君正伏在案上写著公文,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只看见眼前银光一闪,定睛望去,一柄剑依然架在了他的颈上,顺着剑刃往上看去,司命天君握着手中文书笑得淡然:“许久不见九黎出来,不成想一碰面便是这样的场景,九黎之别出心裁,可见一斑。”
执剑少年并无半分与他玩笑的意思,只闻剑气便可劈筋断骨的神剑泛着寒光,一如他的面色如霜。
“我在瑶池之畔,看到了一些往事。这些往事,与你当初告诉我的,不一样。”
司命天君无谓笑笑:“当初我便说过,天命之事一旦讲出来,便要偏了方向,我交待在先,你又非不知情,怎得要怨起我来了。”
“我来找你并非只为此事。青丘帝姬归位,你缘何要瞒着我?”九黎淡声道,言语间听不出情绪,却让人觉得这处宫殿中的温度在随着他的话语降低,快要结冰一般。
司命天君依然笑得得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为何还要这般执着?”
两人默然无言对视,片刻之后九黎天君缓缓将手上之剑化作一道金光收回袖中,转身大步走出殿外。
“大人……”侍候在侧的童子小声道:“您颈上……流血了。”
司命天君伸手抹了一把脖颈,果然摸到了一手心黏腻鲜血,忍不住低骂了一声,坐会案台上随手抽了一张纸挥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童子:“送去青丘国。”
童子接过信应了一声,化成一只白鸽飞出殿外去,司命天君将笔搁回笔架上,看着桌上成山的公文顿觉无心处理,便取了帕子按住颈上的伤口,一边踱步出了殿外,对着原处闲云缭绕的山峦叹气。
改回来的都回来了,不知那位……何时才会醒来?
青丘之国虽也是个仙灵地方,却没得九重天那般繁华,因掌管这处国度的九尾狐一族只爱住山洞而不爱雕梁画栋的宫室,这便成就了三界之中最是寒酸的皇族宫殿——一个掩映在青藤绿萝之下,三门可入的大型……山洞。
三个山洞门皆是通往不同的地方,期间时有蜿蜒岔路而生,若非皇族专人带路,擅闯者就算老死其中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的通道,也因此特性,青丘之国的皇宫也被称为天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