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远带着永清郡主退下,紫陌强打起精神听姜戎分析最新的情势。
姜训登基后进行了一系列举措,其中包括征兵和应战东夷,过几日就会派兵到边界处备战,今时今日一场大战已是不可避免。
紫陌并未提起姜训送来凤冠霞帔的事,只问姜戎是否信任袁横为人,姜戎毫不犹豫地回答:将信将疑。
“他和阿姐比,你更信哪个?”紫陌状似随口一问。
姜戎难得的迟疑了一下,紫陌心一顿,他继而笑道:“我自然是信阿姐的,阿姐也不会害我对吧?”
他片刻的迟疑说明了一切,紫陌原本也早就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却还是不免有些黯然。
并肩而坐的两人明明身上流淌着天下至亲的血,此时此刻却也是互相不信任的,却还要亲密无间般的言笑晏晏,这样的局面实在是滑稽又有些莫名的悲哀。
有人从后殿疾步走出来,到姜戎便与他耳语了几句,紫陌目不斜视地低头品茶,姜戎朝那人示意,来人行了一礼,朗声道:“公主殿下,罪妇永清在香凝阁引火自杀了。”
当年月蓉用一场大火保留了最后的尊严,几年后永清也用一场大火偿还了自己的罪孽,因果相报,终得轮回,再没有比这更公平的天道。
“抱歉,毁了你的屋子。”紫陌朝姜戎歉意一笑,后殿的烟渐渐蔓到了前殿,看来火势不小。
姜戎毫不在乎:“没关系,只要阿姐高兴就好。”
紫陌对他报以一笑,由衷道:“我很高兴。”
紫陌从姜戎处回府后对公主府下得第一道令就是关闭大门,谢绝见客。
如今顾城已经被她隔离在了云谷,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也进不去,最是安全。
修远偷偷传给她的字条也表明在姜戎府中平安无事,且手上有几件是姜戎交待办的大事,足可见姜戎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姜戎既还要用到他,自然就不会伤害他,利益互惠原则总归是不会错的。
至于楚尘桓……紫陌想起他那副洒脱不羁的样子就忍不住会心的笑,没有人会比他更懂得生活,也没有人会比他更有智慧去让自己的生活与理想并轨,即使晋邺城如今形势紧张,紫陌也相信他如今的日子必定还是如从前一般逍遥加自在的。
与她关系最甚的三人看起来都十分妥当,紫陌就安下心地来用自己的一贯的鸵鸟心态去处理问题,规避风险最佳的方法就是远离风险,如今她打定了主意要把府底给蹲穿,管他谁来一概不见。
佩兰对她的态度很是不解,问她:“公主既然不想让太子登基,为何不帮着河间王呢,论起血缘亲疏,他才是与公主最亲的人呢。”
紫陌闻言笑了,有些无奈道:“若河间王能有太子三分气度,我也不必辛苦在这躲着,可惜他注定做不了好皇帝,我又何必要助纣为虐,害了这天下苍生。”
姜戎即便得胜登上皇位,依照他的性子和暴虐手段只怕很快就会被人推翻;如若他在夺位中失利,姜训必定不会饶了他。可他偏偏看不透这样的命运非要一意孤行,紫陌所能做的,无非是等姜戎命运到来的这天,能挽救他一条性命,毕竟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紫陌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杀死,或是被废弃走投无路。
姜戎的命运无非如此,那么她自己的命运呢?
紫陌回来时袁横并不在府中,听下人们说是出去办事了,紫陌在心底冷哼,这老头恐怕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早儿投奔姜戎或者姜训去了,他走了她正好乐得自在,赶紧让人把门关了,吩咐谁也不许放进来。
可惜紫陌还是太天真,忘记了大门能挡住的是圣人君子,而小人们通常是不走门的,武功高强的小人自然更视之为无物,再嚣张一点的更是堂而皇之的翻墙入府,飘飘然落在紫陌眼前。
当时紫陌正在喝一碗红枣桂圆米粥,见此景差点被一个桂圆呛死,姜训好心地上前为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一边轻抚后背为她顺气。
眼里泛着泪花,却挡不住紫陌传达出的赤裸裸的鄙视,姜训也毫不在意,不请自坐地坐在紫陌对面,凝视着她半晌,开门见山道:“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这问题问得实在有难度,难度系数就好比“为什么你喜欢我”是一样的,通常人们会说列举出的理由越多,就越代表不是真心喜欢,由此倒推之,便是眼前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
紫陌很果断道:“不知道,总之就是不想。”
姜训似乎也十分意外她的坦白,看着她想了想,语气突然变得缓和,道:“是担心公主令吗?你放心,我与姜戎之事不会牵扯你进来,那三支军队你自己留着便是,我也不会告诉姜戎,何况我想娶你也不是因为这些。”
他这一解释紫陌的心就更揪着了,可别这样,她宁愿他是为了公主令才想娶她的,拜托千万不要再扯进来更复杂的事了。
“紫陌,你知道我的心意的,当年你下嫁我无力阻拦,如今我不想再错过了。”姜训含情脉脉道,看着紫陌的眼神也变得深邃。
明明是情意绵绵的话,紫陌听得一个激灵,差点从锦垫上跳起来,加之姜训温柔如水的目光,紫陌越发觉得眼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她镇定自若地拿起茶壶为姜训斟茶,试了试杯侧自言自语道:“茶凉了,我让婢女重新送一壶热茶进来吧,佩兰……佩兰?”连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紫陌心中微惊,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