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身后被插了三道栓的门便被人从外面奋力破开,君少臣踩着破碎的门板匆匆走入房内,见到这一幕脚步顿了一顿,拳头紧紧攥起,眼里漫起心疼和彻骨的愤怒。
他一手击杀了抬着鼎的四个婢女,挥手打了白瑶一掌,将她打飞在墙上,落下来时砸碎了下方的桌子和花瓶,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而后他颤着手抱起紫陌,将一方丝帕轻轻盖在她脸上遮住她被毁尽的容颜,一言不发脚步沉重地向外走去。
白瑶是武家出身,那一掌只不过是伤了她,却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君少臣知道,紫陌也知道。
她挣扎着将脸上的轻纱拂开,忍着刺骨的疼对他颤声道:“我不欠你什么,这是她欠我的,君少臣,你杀了她。”
他俊美的眉眼里一下子溢满了浓浓化之不去的悲伤,似乎有泪要涌出来又被他忍了回去,直忍得眼睛通红,别过脸去,低声道:“我送你去医治。”
紫陌就在那个瞬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也好像真正明白了些什么。
后来她带着那副惨样子游荡了半个洛城后被送回赵府,隔了几天又被匆匆赶来的二哥带回了山上,在山上治病,养病,恢复直到被司徒净天收做徒弟,整整两年君少臣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要不是他的讯息一遍遍地被人带上山,紫陌都要以为他当日送她回府后去找了白瑶决斗,然后被白瑶给打死了或者两个人胜负不都被对方一掌劈死了。
结果却是他俩在她上山后生死不明地几个月里风光地订了亲,如今又要风光的成亲,轻而易举地将紫陌从悲情女主角的位置撵到了女炮灰上去。
她用险些毁容,肢残的悲惨经历,最终成就了别人的一桩良缘,即便是佛渡众生,也没她这般要付出如此沉重代价的,回首这段血泪风月,唯一能聊表安慰的是她死后可能会凭此功劳位列仙班,毕竟这样劳心劳力又害命来成全别人的好事,是一般凡人都做不来的。
苦难与欺骗最是能让人一夕之间成长许多,后来她总结概括这场人生初劫时,便用一句话来概括她在一瞬间明白的道理:人的心果然是隔着肉长的,即便是剜出来也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紫陌在房中站了半晌一直在出神,出神结束后她看着总是那副高深样子的师父,心里不禁叹服他是如何端得住那般架子的。秋天本来就蚊子盛,这里房门又破了,如今有这么两个鲜活大餐站在这里,近乎半个院子的蚊子都涌进来开餐会了,她在这站着已经被叮了好几口,隔着衣服小小的挠了几下不解痒,实在有些憋急了便自发地问道:“师父是不是要让我下山赴宴?”
司徒净天睁眼看她一眼,悠然道:“你觉得,为师一把年纪下山给这等小子贺喜很合适?”
紫陌当即诚恳的摇头:不合适,太高看他了。
司徒净天道:“那小子死了的父亲算起来与我还是有点交情的,你又与他有这样一段孽缘,不了了终究是一场心病,为师思来想去,便决定让你同子卿一同走一趟,一来代表为师恭贺他新婚之喜,二来将你们之间的事彻底做个了结。”
紫陌忍了忍,终于将对他话里“思来想去”这个词的质疑压下去,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也不同他再废话,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同师父告退之后一边挠着胳膊上才被叮起的疙瘩,一边踏着碎木头赶紧回去了。
司徒净天又在那里打坐了一会儿,心里算着她人该已经走出三百步开外了,才悠悠伸手拍死一只手腕上的蚊子,盯着手背上的红包皱眉看了一会儿,抬手从屏风上拽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也踏着碎木板走出门外,到别的厢房中去睡了。
第二天紫陌便与子卿带着一株百年人参做贺礼,一同出宫去到揽云山庄恭贺庄主大喜,去山庄之前先是回了一趟家里。
紫陌当时那般惨景,请来的医士们都断言能保住命便已经是奇迹,双腿一定是保不住的,就算勉强保住最好的情况也是个跛子,而那张脸是彻底废了,言罢还都十分惋惜地摇摇头,废话道天生的绝色就这样毁了,实在是可惜云云。
死马当活马医,即使赶到的子卿便将她带上了云谷去找自己的师父,最后看看是不是还有的救。
司徒净天神医的名字早就在江湖中传开了,可后来人们渐渐地便不再叫他神医,而是叫他“活阎王”,因为称为神医的多半是有颗菩萨心肠,竭尽全力从阎王手里抢人。而司徒净天却天生没生得菩萨心那劳什子东西,他救人也全是看心情,心情好了即便阎王招走了,他还是能给夺回来;心情不好了即便是阎王不想要,他也有办法给送走了。
幸而紫陌出现那天他心情十分之好,门前的奇草开了花,连养在塘子里的鱼都比昨日数的多了一条,所以紫陌不仅保住了腿,还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一年调养下来,如今看上去不但看不见半分刀疤,一张脸竟比毁容前更加光彩照人。后来紫陌被他收了做徒弟时很想讨了他的方子去做养颜膏来卖,被罚着抄了两天晚上的药书才堪堪作罢。
她是病愈后便直接拜了师父,子卿也只休书一封将喜讯告诉了家里,不过依照紫陌对他的了解,他那封家书一般不会多过这几个字去:病愈,勿念。因而一直心心惦念着,终于得空回来了这一趟让爹娘安心。
兄妹两个一路都是一色的青色罩袍盖头打扮,只隐约露出个下颌来,这样装酷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