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冲天火光包围了他们,待南宫烨和左思思相携步出马车时,他们已经置身熊熊烈焰之中,那火烧得肆无忌惮,有着吞灭万物生灵的强大力量。
精兵暗卫们悚然失色,在火海面前他们纵使身怀绝技,绝顶聪明,面对无情的怒火也会生出无能为力之感。
左思思吓得花容失色,她的手指甲紧紧攥进南宫烨的掌心里,他的掌心肉几乎被左思思给抠出来,猩红的殷血染上左思思的指尖,左思思忽觉手指洇湿,她浑浑噩噩地望着南宫烨流血的手。一时百感交集,脸色变幻莫测,不知是喜还是忧。
滔天大火,身临其境,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烟海,被浓烟呛出的泪水,凄厉的惨叫声,轰然倒塌的碧檐屋宇……多少年了,她几乎都忘了那噩梦般的大火,她花了三年时间才从大火中脱身而出……那么久,那么久远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在此时重现,她不要那样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这样的惨象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老天还要让她经受第二次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火刑之苦……上天真的好残忍,好残忍,连腹中孩儿都不肯放过。她仿佛听到一声微弱的婴儿哭泣声,哭得那般无助,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漫天的大火吞噬他弱小的身躯。
他还这么小,刚满月,依依呀呀的发着不成调的声音,逗乐了围观的众人,他躺在母亲怀里接受众人慈爱的目光。桃花寨的兄弟们为这个小小的新生命所带来的喜悦之气,软化了几分刚强之色。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毁灭了这一份不可多得的安详和欣喜,那个小小的生命最终走到了尽头,还未学会喊爹娘,就随着自己的亲人葬身火海,离开他只看了一个月的人世。
而她的孩儿还未出世,连睁开眼睛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左思思忽觉瘫软无力,身子倒向一侧,南宫烨及时接住她坠落的身子,焦急地喊道:“思思,思思,醒醒……你没事吧,我们会出去的……我们会活着的……”南宫烨略带几分颤抖的呢喃着,一遍遍地重复这些话。
左思思稍稍放宽了心,她从他怀中抬首,对上一双焦略却精神抖擞的灿烂眸子,她苦笑一声:“我相信我们会活着,为了他,为了我们的孩子……”
“跪下。”
小十七气愤地押着一个牧牛人,脸黑如墨,整张脸杀气腾腾,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那人早就在一干精兵暗卫的怒视中化为无形青烟了。
“快说,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我们的。”小十七咬牙道,眸中迸出一簇簇寒冰锋芒。小十七似乎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痛不欲生,他失了往日里的沉稳严肃模样,变得暴躁不安,怒不可歇。
“你们死有余辜。”这人正是向左二爷透露南宫烨消息之人。
“混账,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家主子是谁,竟然如此设下毒计残害忠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们都干了哪些蠢事?”小十七暴跳如雷,冲过去狠狠凑了他一拳,骨头碎裂声很快被冥火之声吞灭。
“蠢事?好个杀人放火的蠢事。我只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人铁骨铮铮,一副视死如归的硬汉模样,若不是他是纵火之人,小十七都要忍不住为他叫一声好了。那人愤懑道,“想当年桃花寨那把火就是活该?在你们眼中,烧死一帮杀人抢劫的海盗很痛快吧!在你们眼中,他们被大火烧死,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他们活在人世简直就是老天瞎了眼,天理难容是不是?你们放火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也是一条条人命,一个个鲜活鲜活的人就被你们烧得灰飞烟灭,尸骨无存,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慈。他们打家劫舍养活家人是犯了死罪,而位高权重者暴殄天物是他们的特权,我们生来只能仰人鼻息是不是?”
唾沫横飞,小十七离他最近,被喷了满脸的口水,他却浑然不知,身子僵立着,死死地盯着他。在他面前,小十七满腹牢骚化为泡影,他满腔怒气被硬汉子的一席肺腑之言轻轻揭过。
左思思踉踉跄跄地跌跪到那人面前,颤抖的手伸到半空僵住了,她梨花带雨地瞅着那人,好将他看个仔细,左思思目光牢牢地盯住他,秀眉微微蹙着,轻启朱唇,“你是桃花寨的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怎么逃出那场大火的?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么……”
左思思一迭声地发问,那人被问得一脸不耐烦,恶狠狠地瞪着泪眼婆娑的左思思,冷声道:“你是谁?桃花寨关你什么事儿?”说话毫不客气,粗鲁地拒绝了左思思的追问。
“左爷是我爹,我是他的独生女儿——左思思。”左思思轻轻呢喃道。
“你是小姐?胡说,我们小姐怎么可能会跟贼子在一块儿?”那人怒吼道,戒备的眼神深深刺伤了左思思的满心期待,他的话犹如当头棒,敲得左思思晕头转向,七荤八素的。
“我是。”左思思从怀中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左爷的名字和吾爱女思思几个字,那人认出了这是左爷的信物,他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左思思会跟杀父仇人走在一块儿,他认认真真地打量左思思,瞧她的身形似有孕之身,再看向她身后的小心翼翼的南宫烨,他忽然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
那人哈哈大笑,笑声止,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左思思,讥讽道:“小姐既然嫁给晋王做了他的姬妾,享了无上尊荣,自然是享了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