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思一入府,遥遥看见了端坐在梨花椅上的白衣素服女子,她穿着孝服,想必是有亲人刚过世,眉梢眼角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左思思收敛嬉笑,携着南宫烨步步走向白衣女子,脚步声临近,她从转过身子,抬眸,眼眸浅笑,好似方才悲痛欲绝之人只是别人的一恍惚,看错了。
这张容颜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带笑的眸子,微扬的唇,绯红的脸颊,左思思想起来了,那时她是男儿装,是铁血沙场的慕容小将军。
换下战袍,着青衫薄纱,掩饰不住压抑多年的妩媚,左思思近前,想宽慰她,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南宫烨在来的路上也没有透露一星半点。
恢复女儿身的慕容靖站起身子,朝南宫烨恭敬行礼,欲对左思思敛衽行礼,左思思忙拦住她,手握住她的素手,她感觉到臂上力量,反握住左思思的手,柔声叹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王妃的,毕竟在军营中也要步步算计。”
“慕容小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我自然不拘小节。”左思思毫不介意慕容靖隐瞒的事实,慕容靖还有些疑虑,自己跟随南宫烨多年,又有过亲密动作,难道王妃竟一点儿也不在乎,反倒是坦坦荡荡,信任至极的模样。
慕容靖敛了笑容,低落的语声里透着莫名的哀伤:“王妃大度,我又何必扭扭捏捏,不能放怀。”
“你们俩慢慢聊,我去处理公事。”南宫烨找了个借口,让左思思有时间开导情伤的慕容靖。
“多月不见,慕容小将军清瘦了不少,从卫国回来,我便没有听南宫烨提起你,可是出了什么事?”左思思扶着慕容靖坐下,沏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慕容靖,一杯留给自己喝。
“王妃倒比初见时,快乐多了。”慕容靖低垂眸子,轻吹起茶里的菊花,茶里涟漪阵阵,她抿了一小口,搁下茶盏,意有所思。
左思思坐等慕容靖开口,她心知此事得有慕容靖自己开口,慕容靖心中的千千结才能打开,否则南宫烨也不会只字不提慕容靖的事儿。
“王妃你可曾爱一个人至死不渝。”慕容靖开口了。
左思思眸光流转,将慕容靖望住。还未等她说话,慕容靖已接下去说:“我在彷徨的流光里,遇见了一个心心念念的人,一种刻骨相思的无奈,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折磨我。”
“至少你曾爱过,曾伤过,你的生命曾经灿烂过,不管结局如何,这就值了。”左思思风轻云淡地说着。
慕容靖眼中一下噙了泪水,暗叹一声:“可是他们不准我带走他的尸身,用棍棒把我赶出了家门。”
左思思惊得端不稳茶盏,茶水洒到衣袖上,濡湿一片,她试探地说:“他们是谁,明珠蒙尘,他们还落井下石。”
“是他的家人。我初遇见他时,他已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妻子,高门大户里,他谨遵家训,对妻子相敬如宾,呵护备至,这个孩子是他的嫡子,那个孩子一出生便倾注了家人的关心。可是,就在他妻子生产那日,他怕我寂寞孤单,陪我花前月下,喝酒吟诗,舞文弄墨,极尽闺房之乐。”慕容靖说到这儿,脸已经酡红,浅笑的眸子里漾着几许柔情,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眉头舒展了几分,左思思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她,慕容靖继续说,“本以为我们能够地老天荒,长长久久。我们一起泛湖,躺在船头摘荷叶遮挡日光,一起骑马,一起爬山看日出,看花海。他的手很巧,会做很多东西,我们忽视的荒草一到他手里,就成了瑰宝,他会用草编各种各种的东西,诸如:小鱼、蚱蜢、蛐蛐、指环、簪子,这些东西他三五不时地送来,讨我开心,我总是故意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其实是想要他多做一些,他做的我都喜欢。可是这样美好的日子,在他妻子生产的那日,戛然而止。”
慕容靖顿了顿,眉头紧锁,回忆里出现了不好的景象,只要她自己能主动说出来,她就能战胜自己的心魔,萎靡颓唐的慕容靖,与昔日英姿飒爽的小将军截然不同。
她如今是一个女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一个弱质女流,不是力敌千钧的名将。
不一会儿,慕容靖临窗看了会儿院中松柏,默默坐下来,咬着嘴唇,想了想,道:“他家人强行带走了他,并将他关在自己房间内,不许任何人放他出去,一日日,一夜夜,我等得心焦,夜探他家,我身手本不错,区区几个家丁怎能拦住我,我偷偷地在看守家丁的饭食里下了mí_yào,又偷偷地溜进他的房间,轻手轻脚的合上房门,听到他的吟诗声,我心中一荡,定了定神,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方迈开步子,一声婴儿的啼哭彻底打乱了我的步伐,慌乱中我看到了他妻子就在他身边,手里还抱着他们的孩子,那孩子很小很小,看不清模样,只看到一团肉,听到孩子的哭泣声,他马上放下书籍,从他妻子怀中接过孩子,温柔哄着孩子,还不忘唱小曲给他听。”
耳边想到他妻子轻柔语声:“你看,华儿一哭,你一抱他,他就不哭了,这小家伙挺挑人的,我带他那么久了,也没见他对我笑一个。”
“华儿笑了,笑得脸皱成一团,他笑得时候跟你很像。”他话一说完,便把孩子放到他妻子面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孩子,小小人儿,似乎感受到父母的宠爱,笑个不停。
她立在那里格格不入,她以为自己对他的执念是理所当然的,可他的家人更理所当然的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