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第一次到清河县来的人,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竖立在十里亭的十二座牌坊。”
祖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小时候,祖母将她抱在怀里,娓娓与她讲列女传的故事一样。
关于十二座牌坊的故事,顾云瑶已经听得滚瓜烂熟了。
清河县的十二座牌坊里,其中有五座是属于顾家的。
这也是当年为何顾家在士林中声名鹊起,崛起得那么快的缘由。
“可是,大姐姐她……”顾云瑶挣扎。
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应该成为杀死亲人的借口。
那样鲜活,像花儿一样初绽的生命,怎么能就这样扼杀在礼教的桎梏下?
“虽然本朝比起前朝,对女子的束缚要小得多,女子再嫁也很多见。但,顾家却不同,清河顾氏立世的根本就是忠贞和节烈。如果没有了这两样,顾家诗礼传家的体面就全成了笑话。”
顾家是书香门第,向来以清流自居。
正因如此,顾家老太爷才能成为帝师,受士林人士所景仰。
还有一点,老太太并没有说,如今太后当政,受先帝所托,授命为顾命大臣的顾钧廷,自成为首辅的那一日起,便已是太后的眼中钉。
若非他在士林中的声望,以及与文官集团形成的盘根错节之势,让太后隐然有所顾忌,顾家早已成了皇权争斗下的牺牲品。
“三年前,秦学士卷入了贪墨案,病死于发配途中,秦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先前,秦夫人高义。未曾嫌弃你大姐姐是庶女,为秦家唯一的嫡子定下婚约。”老太太顿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若是秦家不曾败落,大姐儿还有路可走,可秦家落到这般境地,顾家如何能为世人所诟病。先行悔婚?”
这是顾云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以顾家大家长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情,忍不住张大了眸子。
三年来,她一直在心里怨恨着祖母。
可是。听到这番话,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怨恨的立场。
身为顾氏女,她没有像祖辈们那样一生守节为顾氏挣来诰命的志向,但她不能抹杀先辈们为顾家所做出的牺牲。
更没有权利轻视她们为后人所换来的荣耀。
而老太太所做的一切亦不过是为了维护这份荣耀罢了。
要说错。只能归咎于命运的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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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瑶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之后,老太太奇异地对顾云琬的处置保持了沉默。
大太太见状。心里自然有了新的想法。
她命周嬷嬷亲自走了一趟青阳城。虽然大太太没有说让周嬷嬷去做什么,但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是让周嬷嬷去青阳城打探永定侯夫人的动向了。
出了这种事,女子一方总是要比男子来得被动。
她们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侯夫人周氏上门来提亲。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二月二龙抬头。
周嬷嬷回来禀报说,世子爷在花灯会那晚受了点小伤,就嚷嚷着不愿意在青阳城养伤。毕竟,时人都知晓。永定侯世子爷平日里出行排场都摆得不算小,这会子受了伤,自然要求更高。正好侯夫人也打算启程回京了,便带着世子爷在第二日离开了青阳城。
大太太做的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老太太。
听说,老太太在得知周嬷嬷的禀报之后,摔碎了最喜欢的一只青花瓷茶盏。
不过这些,都与顾家的几位小姐们没有什么关系。
除开那一天在祠堂里受了些不大不小的震撼之外,她们的生活仍是如平日一般,温静如水、乏善可陈。
好在,周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虽然让大太太和老太太不甚满意,但却给顾云琢带来了惊喜。原来,自打顾云琢离开青阳城之后,离宝音如约与方韵柔进行了第三场比试。
原本,第三场是要比赛马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被方韵柔见到了康王妃那一日提到的小马驹“火焰”。
方韵柔便以王妃曾答应送她汗血宝马为由,要将“火焰”据为己有。
离宝音自是不肯。
二人僵持不下,还是王妃作主,将第三场比赛改为驯马。
谁能驯服得了“火焰”,谁就既赢了比赛,又得良驹。
二人都没有意见。
顾云琢一边看着离宝音托周嬷嬷带回来给她的信,一边暗自赞叹,还是王妃厉害,方韵柔打从一开始就被康王妃牵着鼻子走。
恐怕到最后输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信纸后面,离郡主的字里行间都带着胜利的喜悦。
其实,离宝音虽然年纪小,骑术却怕是不弱,端看她每日里马鞭不离手便知晓了。
而愈是宝马良驹,愈是有灵性。
离宝音当它是朋友一样爱护它,与它作伴,每天傻傻地跑去与它聊天。
所谓的日久见真情,岂是方韵柔可以比拟?
果然方韵柔闹了个灰头土脸。
“火焰”大大地给离小郡主长了脸。
离郡主一高兴,就来了个大封赏。只要是那一日花灯节上参加盛会的闺秀,都得了离郡主的礼物。
功劳最大的顾云琢当然也不会被落下。
不过,顾云琢瞧了一眼置于桌子旁边,离郡主特意为她寻来的礼物,微微摇头失笑了。
她一笑,那东西似乎得了鼓舞,扑腾着来了一句“郡主威武”!
顾云琢再也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像离宝音的手笔。
她还记得打赌输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