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经驶离了岸边,码头上的劳工和仓库饭馆也已经越行越远,模糊的只能看到一片青黑之色,连如蚂蚁一般的人影儿也看不到了。
沈清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域,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和惆怅。
论起来,应该是高兴和期待才是。
可是,她从船驶离码头的那一刻就想起了京里的他们。
全心爱护、慈爱和气的祖母。
嘴贱心软、爱妹无敌的朱承靖。
时时刻刻等着自己回府、和自己话心事的娘亲。
信服自己、和自己打闹欢乐的志儿、阿好。
了解自己、拥有过命交情的馨尔。
虽说闹了这些天的脾气,却嘴硬心软一直孩子气的岩子。
还有,那个自己心心念念要嫁给他的人。
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出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吱呀”一声门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给拖了出来,她连忙摸了摸脸,觉得无甚异样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若初端过一个竹木的托盘来,轻轻掩上了门才笑道:“这船上真的好齐全呢,而且那个叫筒子的少年船夫真是好心肠!”
沈清笑着回过了头来,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前,“你去热饭额外要你银子了吗?”
今早胡叔帮忙买的包子和茶叶蛋都还没吃,上船来后发现凉了,若初这是拿去刚热了。
“五个铜板。”若初把热乎乎的包子从托盘里拿出来放到了沈清面前,才接口说道:“说是灶里已经熄了火,就当给个火把钱。”
她说着又从托盘里拿出两碗粥来,“正好他们今早还剩下两碗小米粥,便一起送我了。”
沈清狡黠的望向了她:“可是使了美人计?这两碗粥都要值五个铜板吧!”
若初嗔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自己心里暗自较劲的走到了床边。
“嗯,粥好香啊,你要不吃我可就全部解决了啊!”沈清胃口大开的拿起了竹盘中的勺子,向她瞟了一眼。
若初看了沈清手里的粥一眼。赌气般的扭过了头,后又一想,又坐到了桌前端过另一碗粥来,自得其乐的喝了起来。
“奴婢可不能和小姐一般见识。”
“呵!”沈清摇了摇头,望着她又想起了还在宁王府的若听。
这小丫头片子好不容易让自己给哄下了,也不知道她让祖母给教训了没。
对了,自己是写了信的。
还好。
“小姐,您说若听……自己在家行吗?”若初犹豫的开口道,眉宇间一片愁绪。
沈清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轻轻叹了口气。“还有若言和如青呢。只要她老实点儿。没事的。”说完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说道:“你也别老把她当小孩子了,她过几年也快嫁人了呢!”
自己心下却还是有些担心,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又是最早跟了自己的。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姐妹更妥当一些。
若初呵呵笑了起来,心里倒是轻快不少。
“咱回来的时候,回趟秀水吧。”沈清望了窗外一眼说道。
“好啊!”若初一听这个眼马上亮了起来,“真想回去看看了呢。”
沈清微笑的望着她,秀水是若初的出身地,就算有太多的痛苦,也是极想念的吧,毕竟也有过许多欢乐。她却这些年连吭也没吭一声,真是委屈她了。
“到时候领你回槐树村。那里有好大一片梨花海……”她憧憬的说道,似是想起了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若初呵呵的笑,“小姐是忘了,奴婢去过呢!”
“是吗?”
“嗯……”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回忆,若初连忙放下手里的勺子起身过去开门。
“打扰了。实是小儿饥饿,奴仆说看见您这边有粥,故特来叨扰。”
声音有些熟悉,沈清起身走到了门前,来人正是路上青布小淮车里的男子。
那男人见着沈清的时候也颇为吃惊,后又哈哈笑了起来,“真是巧了,在下此举真是不得已,小儿哭啼不止,故卸颜上门。”说着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尴尬。
大男人上门来讨吃的,尤其是自诩高洁的书生,自然是极为尴尬的。
沈清身为女子,又听是小儿啼哭,倒也没有太多的尴尬,连忙让若初把桌上的粥都端了过来,递交给男人身旁的小厮,目送他们进了艮间。
“这船的的隔音倒是极好的。”沈清笑着进了屋里,方才心中的失落与惆怅似是消淡了许多。
若初明显也有些感慨,直说这顺风船行的后家非一般人。
艮间为牡丹间,与巽间相隔一条走廊为斜斜对面。
两人又说笑着坐到了桌前,把面前的包子和茶叶蛋解决掉后,忽然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您说,要是人们知道堂堂郡主还吃茶叶蛋,会是什么表情?”若初无聊之余就开始揶揄起她来。
沈清趴在窗户前瞥了她一眼,“皇帝还吃茶叶蛋呢,到时候茶叶蛋可就成了金贵之物了。”
若初直哈哈的笑,听见敲门声得知是艮间那位书生模样的公子来送碗来了,连忙走过去开了门。
与书生同来的还有一个妇人和妇人怀抱中尚不满一周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好奇的往里面瞧,一咧嘴里面露出四颗小牙来。
沈清和夫妇见礼了一番,才请他们进来坐。
小男孩一直瞅着沈清,沈清朝他一比手势,他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里面四颗小牙甚是可爱。
书生进得屋后又向沈清作了一揖,“在下姓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