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的日子定在十一月二十八,看黄历的老道士说这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诸事皆宜,最宜婚嫁之事。
十一月初的时候,柳安之来看了齐倾墨一次,他看上去很不开心,嗯,对于柳安之这种来说,不开心已经是一个十分到位的形容词了。
喝了两坛桂花酿,他还没有说一句话,齐倾墨也不打搅她,桌面上的帐本摞得小山一样高,她已经看了一大半,要赶在嫁进三皇子府之前把这些都记下,就算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要费上好一段时间。
许是觉得齐倾墨半天不搭理自己,柳安之有一些生闷气,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哼了一声。
齐倾墨无奈问他:“怎么了?桂花酿喝腻了,我让鹊应给你做点老米酒,味道也不错。”
“我才不稀罕什么老米酒。”柳安之恼极,齐倾墨怎么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也不懂自己的心思。
“那你是怎么了?”齐倾墨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帐本,认真地看着一脸不痛快的柳安之。
“我……我……”柳安之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倒是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难过。”
“不必难过,萧天离人不坏,嫁给他我算是高攀了。”齐倾墨反倒安慰起柳安之来了。
“我才不难过你要嫁给谁,我就难过以后没桂花酿喝了。”柳安之向来嘴硬,梗着脖子说:“以后要喝桂花酿还得去那个狗屁皇子的府上,我才不乐意去!”
鹊应作为齐倾墨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要作陪嫁丫头一并送入萧天离府中的,这桂花酿自然也就不能随意喝到了。
“趁着现在桂花还没全凋谢,我叫鹊应再给你酿几坛送去你医馆里好了,别气了。”齐倾墨实在觉得柳安之就是个小孩子脾气。
柳安之败下阵来,整个人垂头丧气,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手上拿着桂花酿也喝不下去了,用微不可闻地声音自言自语着:“你怎么会知道我难过的是什么,齐倾墨像你这样没心没肝的人,才不会知道我在难过什么呢。”
齐倾墨见他一个劲儿嘀咕,不得不凑近了去听,哪知柳安之又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袖带着一坛桂花酿,走了。
萧天离这位fēng_liú皇子实在太过惹人倾心,这丰城里的女子多数在知道萧天离将要正儿八经娶回一位王妃时,哭得梨花带雨,听说有几个发誓此生非三皇子不嫁的女子,当街哭昏了过去。齐倾墨听了哭笑不得,不过是一个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们一眼的男人,至于这样吗?
又说萧天离对齐府七小姐情意笃深,散了府中那三千红粉,静心养性了一个多月,甚至连最喜欢去的烟花柳巷,也鲜少再看到他的影子。因为齐倾墨是侧妃,走不得正门进,这些天萧天离不惜把三皇子府的墙给拆了,把那侧门重新半点了一番,竟与正门别无二样。
还说宫里头对这一场婚事看得特别重,皇后娘娘不惜亲自理事,所有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那架势竟不输了前几个月太子萧天离迎娶太子妃的架势。
人们很是感怀,为何那齐府七小姐偏偏是个庶女,这等排场如果是一个嫡女身份,嫁入三皇子府做个嫡妃,该是何等的圆满。
日子转眼便过,到了十一月二十八日这一天,老天爷下了这个冬天姗姗来迟的第一场雪。
齐倾墨这些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像是这场婚事不是自己的一般,到了二十八号一大早,鹊应把她从梦里头叫醒,在泡满花瓣的温水里静坐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一直躲避了这么久,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
广袖长衣一件件套上,不是正妃不能用正红色,三夫人很是别出心裁,挑了海棠红这样娇俏艳丽的色调,里面是上好江南丝绸,柔软贴身又不失飘逸,外面罩了层同色的薄纱,更衬得齐倾墨有如来自仙宫,带着几分神秘飘渺。
上妆的时候,齐倾墨唤了一声泠之继,鹊应一双巧手正给她梳着头,笑道:“小姐怎么忘了,泠之继前两日就回三皇子府了,她今日要跟着三皇子一起来接你呢。”
齐倾墨哦了一声,看来她还是没有完全习惯将要嫁给萧天离这件事,一切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呢。
鹊应见齐倾墨有些失落,说着些俏皮话儿逗她开心:“小姐,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你大婚的日子,小姐这么聪明的人,比鹊应看得透想得明白,可是有时候啊,人不能活得太明白,不然太辛苦了。”
鹊应其实是想说,既然无力改变,就糊涂接受吧,思来想去一切分析清楚,把利益摆出来,无非是给自己找难受。
“这个小丫头看上话倒是老气横秋的。”旁边的婆子是宫里头来的,说是不放心宫外头的人,特意过来盯着些,其中一个婆子看着鹊应说道。
鹊应对她们并无好感也无恶意,只是笑了笑收了声,由着一个胖一些婆子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说着:“小姑娘,出嫁的头可不是这么梳的。”
“那是……”鹊应好奇道。
“要这么梳,一梳梳到头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胖婆子一边梳一边念叨着,每一下都认真仔细。鹊应用心记着,满心欢喜地盼望着小姐真的能如这婆子说的那般,白发齐眉,儿孙满地。
齐倾墨看着妆台外面的的飞雪,心中一惊,身子突然僵硬冰冷下来,这一场洁白无暇的飞雪,牵起了她诸多不算美好的回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