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华堂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是沉静和平稳,除了满身的血迹以及脸上未干的泪痕,根本看不出其他的异样。
“宝宝,”他突然对悦菱说,“如果我今晚死去,请记得我爱你。”
悦菱一惊,正想问什么,房间门已经打开了。她急忙掩住了浴室的门,只留了一条缝。
从这条缝里,她看到一个老头子坐着轮椅,在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推动下进到房间中。常姐原本提着一口气,看到房中只有水木华堂一人,眼神立刻在房间里四处扫视着,很快,她看到了浴室门的那条缝,眉头皱得更深了。
紧接着,房中又进来好几个人,看起来应该是老头子的手下。
不过老头子挥了一下手,他的双眼,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水木华堂,似乎并没有被他的模样震惊到。
“除了徐管家,所有的人都出去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和他比起来,瑜颜墨的气势都要弱上三分,“常音小姐,也请你出去。”
常音明白自己已经尽力,她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女人,临到退出去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浴室的门缝一眼。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水木华堂、老头子和那个被称作徐管家的中年男人。
悦菱的心砰砰直跳,不知为何,她一看到那个轮椅上的老头子,心中就有种又害怕又想亲近的感觉。
老头子的眉目很是英挺,虽然年逾花甲,但依稀能睹到当年的风采。他的神色非一般的肃穆和凌厉,鹰一样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世间所有的虚妄,偶尔一闪而过凶狠的神色,令人如置身寒潭。
悦菱看到他,虽然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物,但又觉得他虽然危险,对自己却好像没什么威胁。
她也看到水木华堂,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和老爷子直直的面对着。眉眼之间,却没有什么恭敬的神色。
水木罡和水木华堂对持了半刻,便开口道:“姗姗在哪儿?”他已经看出来了,水木华堂今晚和往常都不一眼。
往常,他不敢和水木罡这么长久的对视,也没有如此无畏的眼神。
哼,这小子,终于要开始明目张胆的反了吗?
水木华堂听到水木罡问他李姗姗在哪儿,嘴角浮起一个最标志性的笑,一个带了一丝戏谑,是平常人看了都会胆寒的一个笑,预示着笑的背后是森森的刀子。
“她死了。”他简短地回答道,一眼就撇到徐管家似乎有所动作。
在拿枪吗?水木华堂想。徐管家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又看着他长大。水木华堂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徐管家很清楚。
他一定是怕他突然攻击老爷子,在暗暗准备着对他举起枪来。
老爷子听到水木华堂的话,眼中的杀气顿时更甚了,看得浴室中的悦菱也打了个寒颤。
“你撒谎。”老爷子的声音依然沉稳,听起来却像是在说你找死一般,“你不敢杀她。”
水木华堂听到老爷子的话,却仰头笑了一声,他满脸满身的鲜血,此刻显得尤为狰狞。
“我怎么不敢?外公,难道你忘了,她死了,我就是水木家唯一的继承人了?”说道这句话,水木华堂恨恨咬了一下牙。
既然水木罡从来都认定他是要反的,既然他认为他一直存心*。那他何不坐实了老爷子这个猜想,免得白白耽了这么一个叛徒的好名声。
是的,他也不否认,如果是在从前,他确实有可能杀掉另外一个继承人。
可是,这个继承人是雅的女儿,是悦菱。
所以,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如果一开始水木罡就推心置腹的告诉他这件事,甚至是让他去办这件事。那么水木华堂一定会把悦菱完好无损的带到水木雅的身边。
如今,走到这一步,成为害死雅的链条上的一环凶手,都是水木罡逼他的……
所以,今晚上,反正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不把这盘棋走死。反正事情到这个田地,已经是满盘皆输,还不如输个彻底。
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要死的话,也不要死得不明不白。不如就依世人的愿,昭告天下,他水木华堂就是狼子野心,就是忘恩负义,就是心机算计最终葬送所有前程。
水木罡听到水木华堂宣战一般的话语,一口气没能提上来,突然阴咳了一声,口中一甜,知道自己已经咳出了血。但还是硬生生把这口血咽了下去。
他水木罡这一声叱咤风云,从没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如今也不可能在水木华堂这个晚辈的面前落了势。
下午的时候,水木罡已经知道了水木雅可能遇难的消息,也知道了水木华堂突然疯了一般杀人的事情。
这个打击对于一个中年得子却又丧妻的老人来说,不啻为当胸一刀。
水木罡之所以现在才过来找水木华堂,是因为之前,他一直在急救室里抢救。
雅可能遇难的消息,好比死神的镰刀在他的脖子上挥过,当场就令他倒地不起。医生几次都下了病危通告,但是水木罡还是硬生生从死神的麾下逃了回来。
死亡的边缘上,他警告自己千万不能死。
他死了,水木家就有可能落到旁人手中,百年的家族基业会毁于一旦。
水木华堂会怎么处理这个家族,会怎么处理姗姗,他完全无法预料……
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把家族的事情处理完好了,才能安稳地闭上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