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陈老爹和宝珠来到酒坊,柳家兄妹三个已经在门口了。宝珠开了锁就直奔酒库查看酒胚,大家进去都等在后院儿,伸长了脖子等宝珠出来。
片刻,宝珠满脸笑意的出来,说声成了,几个人顿时把心放回了肚里。柳二吆喝一声,伸手就搬起了第一缸酒胚,百十来斤的大酒缸,轻轻一用力就扛在了肩上,小心移着步子到酒灶跟前,双手托下来缓缓倒入地锅,盖上木甄,抬了天锅上去灌满冷水。
宝珠引着了火,不一会儿,地锅里酒坯沸腾,一股涓流顺着出酒孔涌了出来,连绵不断的流进下面的酒坛子里。
虽然之前宝珠给柳家兄妹做过简单的‘员工培训‘,但这第一次实际操作,大家都还是小心翼翼的,好在也不难,不一会儿功夫就动作流畅起来,柳家兄弟轮流给天锅换冷水,宝珠和芽儿负责烧火,陈老爹不错眼珠的盯着酒孔出酒,装满一坛就接手换上。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候,周仕显过来了。村里人也不讲究见面行礼,大家问过好就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儿。柳芽儿转头看了周仕显一眼,迅速又低下头,怯怯的叫了声周少爷就闷头烧火,再也不肯抬头。宝珠把手里的柴禾递给柳芽儿,自己起身招呼周仕显。
周仕显站在作坊门外看了会儿问道:“你用的是蒸馏提纯?”
“你怎么知道!”宝珠惊得瞪大眼睛看着周仕显,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莫非是老乡?也穿来的?
周仕显笑道:“这个在【淮南万毕术】里有记载,蒸汽提纯去杂质谓之蒸馏,不过是些制药炼丹之术罢了,想不到你居然用在了烧酒上。”
宝珠不死心的问道:“那..你有没有读过【天工开物】?”
周仕显摇头
“【齐民要术】呢?”
周仕显还是摇头,不解的问:“这些都是什么书?你从哪儿听来的?”
宝珠擦汗,心想果然是架空有不测,世事难预料,当即干笑着含混过去。
作坊里第一缸酒已经出尽,柳芽儿撤了火,陈老爹斟满了头一碗,捧到香案上酬神。敬完了神又给大家都斟上。
浅口的水碗斟满了也就三两酒,陈老爹端着碗大口闷,柳家兄弟小心的咂一口,立即喜上眉梢,这般的好酒可不愁卖,当下心里有了底,也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周仕显略尝了口,夸赞几句放下碗,又和陈老爹说了几句恭贺发财的吉祥话便起身告辞了。
宝珠送出门口时问:“你不喜欢高度酒?我家的二锅头你尝过没?改天让我爹给你送两坛。”
周仕显停下脚,“二锅头我尝过了,很不错,不过我自己倒是不爱喝酒,我更喜欢看别人喝。”
宝珠看着周仕显背影摇头轻笑,看别人喝酒自己能有什么乐趣?
第一炉顺利出酒,大家加紧了进度,只留了两个灶烧酒,其余四个灶都空出来继续蒸稻米。五天后,二百多斤的破掳已经烧成封坛,滤好的酒糟和新蒸的稻米又继续入缸发酵二锅头。
在等待发酵的二十多天时间里,宝珠从来没试过像现在这般紧张,这酿酒也不是百分百都能成的,没有高温消毒,没有恒温控制,酿酒不成变了醋也是常有的事,爹娘的连日操劳,柳家兄弟的期盼,还有这盖酒坊的欠款.....
宝珠双手合十站在酒坊的台阶下面默默祷告。
“怎么?你在拜山神庙?”
宝珠回头愤愤的瞪了周仕显一眼,周仕显笑笑,也不计较。
两人都不说话,站定了一会儿,宝珠放下双手没好气道:“真要是我这批酒酿不出来,还不上魏掌柜的订银,我看你还有没有心情说风凉话!”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若还不上就我来还。”
“你有这么好心?”
“酒坊归我。”
“切!”
宝珠甩手上了石径,打开酒坊大门在铺子里坐了下来,空荡荡的铺子只摆了这张半旧的八仙桌,几把长条凳子。开工的时候张氏过来送饭,柳家兄妹和陈家父女五个就围坐在这里。已是四月天,微风熏面,宝珠托腮凝眉坐着沉思不动。
周仕显早就随后跟了进来,在对面坐下,微怔了片刻,稍瞬又扭过脸去,低声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了,那二百斤破掳已足够偿还订银,再不济还有这铺子,做些吃食营生也能度日。”
宝珠皱着眉头冷眼撇周仕显,心想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自己只是担忧,他倒好,怎么就直接认定了会不成?
忐忑不安中到了清明节这天,正好赶上起缸的日子,陈家柳家赶早祭完了祖宗就都聚在酒坊。
宝珠掀开第一缸酒胚,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的酒香扑鼻,吊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放下,笑逐颜开的走出来,众人会意,陈老爹笑呵呵的跑到香案前拜了三拜。
也不耽搁,六口灶全都生火烧了起来,张氏和芽儿娘也过来帮忙看着火,宝珠和柳芽儿轮班替下自家娘亲回去做饭,柳家兄弟也打了地铺,吃睡全在酒坊,两天两宿日夜开工,二锅头终于烧了出来。
宝珠将破掳和二锅头各取了五斤留下存样,把酿造时间,稻米分量,酒曲比例,以及各道程序的加工时间都详细记下来贴在坛子后面,搬进自己这几天常住的厢房放好。
五百斤烧酒既然都烧制齐了,宝珠恨不得立刻就给庆源楼送去,转天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等着陈老爹雇车来装货。
结果陈老爹气喘吁吁的进门,说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