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五岁就开始拿画笔,八岁开始进窑厂,不仅可以模仿书画大家,她绘制的陶瓷作品更是独树一帜,所以她明面上的事业就是小有名气的陶瓷绘画大师。
多年的训练,她的手指长而有力,手心略粗糙,看起来有点儿像男子的手。
现在这只纤纤细细、又柔又滑的手是谁的?
梅清猛地将左边儿袖子撸上去,果然,手臂白白嫩嫩,像一截嫩藕似的,也和她麦色的结实手臂完全不同。
身为女子,梅清并没有跟着家里的火将练外功,女孩子肌肉太发达总不是那么回事儿,而是在父亲的安排下师从南粤刘氏,修习太极。
她的师傅乃是刘氏当代的掌门人,看着落落大方的一位女子,相貌不过中等,丝毫看不出任何有武功的迹象,但是举手投足、行走坐卧之间,真正是行云流水、舒适自然,让梅清心折不已,习练极为用心。每日早晚各练半个时辰,几乎从不间断,多年习练,成就斐然,内修功法,外修肢体,四肢均修长匀称,结实有力……
她狠狠挥舞了一下眼前的手臂……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难道是传说中的穿越?!
这么说她已经死了!死了!
她如日中天的事业,她英俊多才的丈夫,她亲密无间的妹妹,都没了!没了!
等等,妹妹……
梅清忽然感觉如坠冰窟,心思清明无比,妹妹,是的,妹妹,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吧?自己精心想出来的发展大计就是催命符吧?如今执掌她的事业、落实她的计划、陪伴她的老公的人就是这个妹妹吧?
这个女子隐忍了多少年?策划了多少事?只怕当年母亲去世也是她的手笔。自己看来也是一睡不醒了,大家一定认为是某种隐形的遗传疾病发作了……
也不知怔怔地坐了多久,梅清慢慢缓了过来,所谓存在即合理,穿越就穿越吧,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静坐良久,梅清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天应该快亮了,帐子外面隐隐透出柔白。
梅清先环视了一下帐子里面,铺着浅蓝色的褥垫,枕头上是银白色绣着梅花的枕巾,白色的薄被几乎完全没有装饰,只在被头一尺左右的地方滚了一道暗红绣着如意纹的缎带。身上穿着白色的细棉布中衣,柔软服帖。看来如今的身份和经济条件应该都还不错的。
梅清活动了一下身体,自己现在是谁?脑中自动出现了答案,陈氏七娘,名雅,因为生下来个头儿很小,小名儿就叫做小小,尚无字,今年十四岁。父亲陈伟岩,陈家长子,现任湖南四品都指挥佥事,母亲冯氏,是邵阳知府的嫡次女。
呃,陈雅陈小小,还不如叫陈圆圆算了。梅清心中腹诽了一阵。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和难过,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也许是因为原来的世界太让自己失望,也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
她闭上眼睛,等着脑中还有什么东西出现,接下来应该是传说中涌出的原主儿的记忆了吧。
居然什么也没有,梅清郁闷的睁开眼睛,伸展了一下双臂。咦?右手前臂上有一块地方颜色比别的地方要深,怎么回事儿?
这时脑中自动出现了前臂受伤的情形,火焰,燃烧的物品,几个大箱子,烧伤好难受!包着难闻的药膏,足足两个多月才好。
梅清渐渐明白了,只有那些最基本的信息还有和身体相关的记忆才存在。
她想起来现代有一种学说,认为不仅大脑,身体本身也是有记忆的,这种记忆可能是具体的情景,也可能是潜在的影响。随着器官移植日渐普遍,身体记忆的情况也时有报道。
移植了他人器官的人也多少移植了他人的部分记忆和性情。据说最有说服力的案例是有个移植了被谋杀者心脏的人可以复述出案发当时的情景,还据此抓获了罪犯。
梅清心里暗暗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大概就是这种学说的最好例证了。
身体记忆并不会自动涌出,似乎只有在相应的情景下才会想起,现在只有些零星的碎片,但是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一时也回忆不出太多东西。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打量着房间。
房间不大,朝南有长窗,不过窗帘低垂看不到外面,家具不多,式样古朴,自己刚下来的楠木六柱床摆在最里面,木色暗沉,雕着如意云头纹,兼有十字构件攒成的透棂,做工十分精良。
近门口竖着博古架,靠墙一张梳妆台,床边一只矮几,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一只瓷碗。
她轻轻拿起那只碗,凑近闻了一下,一股浓郁的甜香味儿。没错,果然是盛过杏仁露,而且杏仁放得太少不够香,糖又放的太多过于甜,对这种最钟爱的甜品香味她自然不会弄错。
难道本主儿也是因为杏仁露死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招谁惹谁了?至少目前这些恐怕都是无解的问题了。她无趣的放下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似乎有几个人正在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