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还说什么了?”润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不肯遗漏一点点。
“母后的死是父皇的大意,他很内疚,”寒蕊想了想,说:“父皇还说,现在宫里不安全。他要想办法先送磐义出宫……”
磐义听罢,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父皇心里,还是有我们的。现在,我该如何让父皇知道我并有疯?
“只要磐义安全了。我就放心了,”寒蕊忧虑道:“只是老太尉一死,我们出不了宫,父皇又要两头顾及,”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润苏,无助地说:“我很害怕,润苏,我怕父皇……他看上去,那么虚弱……他要是有事。我们该怎么办?源妃一定会杀了磐义的……”
“不会的。”润苏轻轻地圈住了寒蕊的脖子:“只要我们再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何况,父皇那里,还有那么多的希望;何况。我们还有郭平川;何况,磐义这么的聪明。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郭夫人端坐中堂,喝了一口茶,沉声道:“平川,你一意孤行,放弃大好的前程。娘是遂了你的心意,跟你回来这乡下地方。现在,日子也如你所愿,真正归于平淡。但娘的心愿呢,你打算怎么办?”
“人家到我这年纪,可是早就抱孙子了——”郭夫人抬高了声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古训,你是知道的。”
平川漠然着,没有回答。
母亲这次回乡下,居然自作主张把瑶儿带了回来。而瑶儿,俨然以少夫人自居,在家里指手划脚,好不威风。平川只当没看见,他知道母亲逼他跟瑶儿成亲的心并没有死,但他就是不响,倒要看看母亲做如何打算,没想到,回来还没十天,母亲就发话了。
“瑶儿等了你都三年了,守孝一年,因为寒蕊耽误一年,这一晃,又快是一年了,”郭夫人说:“人家可耽误不起了……”
“有那么多求亲的人家,舅舅可以选个好的……”平川岔开了。
“你什么意思呢?!”郭夫人变了脸色:“你是不想成亲还是怎么的?!”
“秀丽才走了多久,我们还是避讳点吧。”平川缓缓地,说出一个借口。
“不行!我都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再抱不上孙子,我死不瞑目!”郭夫人发了狠话。
平川默然道:“过些日子,再说吧。”
“你少敷衍我!”郭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今天你必须给我答复!”
平川固执地,不答话。
“你以为,你不开腔,我就拿你没辙了,是吧?!”郭夫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平川冷峻地望了母亲一眼,沉默地起了身,朝外走去。
才到门口,“啪”的一声,一个杯子飞过来,平着他的头,砸碎在门框上,一块碎片炸起来,他头一偏,没避过,脸上登时划出一条血痕。
郭夫人恶狠狠的声音传过来:“你不答应娶她就别给我回来!”
他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走了。
初夏的河边,清风习习,垂柳依依,平川缓缓地在石头上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有些恍惚。碧绿的草地,碧绿的树,碧绿的河水,还有金色跳跃的阳光,赏心悦目的景色,在他看来,却丝毫感受不到愉悦。
今天早上从白洲城传来的消息,足以令他沮丧。
寒蕊又要嫁人了,对象,居然是那个接近六十的老太尉?!
该死的源妃!
平川一抬手,狠狠地揪下一根柳枝,放进嘴里,狠劲地嚼着,只嚼得那苦味、涩味布满了整个口腔。
寒蕊为什么不闹了?一反常态的安静,是因为心已如死灰?!
她大概也知道,失去了皇上的宠爱,闹也是白闹。若皇上对她还有一丝怜爱,又怎会任由源妃把她指婚给余太尉?!源妃到底,还是顾忌皇上的。
这个时候,除了皇上,还有谁能救她?!
平川抬起头,望向河面,平静的水面上,呈现着一派祥和,可谁又能知道,水底的暗潮汹涌啊。
寒蕊嫁给老太尉?!
平川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还这么年轻,不过十八,要嫁给行将就木的老人?她还是个堂堂的公主,下嫁一个区区的太尉?!这叫怎么回事?
他烦躁地,又一把扯下一根柳枝,放在手掌之中,起劲地撮揉着,只揉成一团,出了浆,筋成了筋,叶子成了渣子,这才一把,攥在手心里,不动了,接着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