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那,那天,她躲在山上的树后,感觉他看到了她,不是感觉,而是,他真的在看她。她的眼前,又晃过他的头盔,看不见他的脸,可他的头盔,始终,向着自己的方向。因为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此刻寒蕊端着托盘,就象被神仙的手指头点成了石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寒蕊……”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低声道:“这次你去送我吧,我想你送,我想听你亲口说,早点回来……”
他在说什么?这些话,曾经是她多么希望听到的,她曾经把这样的话,当成一种恩赐,无数次地幻想,无数次凭空地陶醉。就算今天听到,她依然觉得那是幻觉。他说了,是对她的可怜?是对她执着的回报?还是,他的真心话?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法相信!
突如其来的一切,怎能不让她生疑。因为她已经,不是从前毫无心机的寒蕊,她已经习惯,对什么事情都要找个原因,表面的,深层次的,所有有关联的,她都扯过来,寻思一顿。郭平川,从来都不是一个直白的人,他含蓄、沉默、隐忍,这些话,真是出之他之口?!他为什么要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就算,就算一切是真的,可是为什么,要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的时候,它才姗姗来迟?!
她的嘴唇激烈地颤抖起来,眼睛睁得很大,她不敢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寒蕊。”他轻轻地站起身,走向她。她的眼泪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忘记从前。他似乎可以确信,她还是爱他的。就象先皇说的,她只是,被伤得太深,不敢再爱。
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庞,她退闪了一下,他固执地,再伸手。温温的泪水,浸上了指尖,他充满了深情地问道:“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她大睁着眼睛,嗫嚅着,虚弱地呢喃:“不——”
“那你为什么哭?恩……”他又靠近了一步,鼻子里,捕捉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他没有喝酒,却有些醉了。
她缓缓地别过头去。幽声道:“我哭,是因为从前,不堪回首……”
他骤然心痛。良久,只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愚蠢。”她徐徐地背过身去。
他不甘心:“如果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你仍旧会,嫁给我,是么?”他希望,她会回答,是的。她曾经那么爱他。对曾经的爱,她应该是无怨无悔的呀。想起从前吧。想起你付出了那么多,想起你是多么多么的爱我吧。寒蕊——
“不……”她颤声道:“我会忘记你,嫁给北良……”那不是爱情,是劫难,她为此,付出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如果一切都不发生,该有多好。
“你撒谎!”他大声戳穿。
她回过身来,看着他,泪还在脸上恣意地流淌,却冷静地说:“我们不适合。”
“你早知道不适合,还要以圣旨逼着我娶你!”他有些愤恨。你那样的义无返顾,为什么,不可以再坚持一下。你曾经多么希望得到我的爱,现在,我的爱就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把它推开。
“是,是我自作多情。”她飞快地回答着,面容上是死一般的沉寂。自己的愚蠢,葬送了一切,就该什么都不做,就该承担后果,然后,忘记过去。
“那你为什么不能自作多情到底?!”她的回答,怎么不令他气急攻心。这算什么啊,挑起了事端,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她安静地望着他,忽然轻轻地一笑,凄然道:“能给的,都给出去了,我空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你什么都不用给了,我给你,”他动情道:“我给你,你想要的,所有……”
“我什么都不想要,”她再一次转过身去:“我只想离开。”
他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不会让你走的!”
她淡淡地说:“你留不住我的……”
僵持了一下,他被她眼神中的空洞击溃,黯然地,松开了手,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无能为力。
这次她是真的决定离开,她的绝然,再一次让他惊异。她可以义无反顾地嫁给他,也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他,最后,就这样,决然淡然地把他,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他不甘心,他不是她,她可以做的,他做不到。
他不甘心——
“公主!不得了了,出大事了!”红玉急烘烘地跑过来,进门绊着门槛,差点摔一跤。
绣架前的寒蕊抬起头,放下针:“事情不大都被你说大了,老是一惊一乍的……”
“戚将军被下了大牢了!”红玉脸有些发白:“听说皇上要斩他!”
寒蕊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说是挪用了一大笔军饷,为了掩盖,还假造名册,虚假人头领军饷……”红玉说得有板有眼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寒蕊急了,戚将军一出事,那琼云可怎么活啊?!
红玉讪讪道:“我才从管家那里听说的。”
管家?管家又是怎么知道的?寒蕊一寻思,问道:“将军呢?”昨夜离开正房后,一上午,她都呆在房里,就是刻意躲着他,但是这事一出,躲不了了,她还是必须去找他。
“将军进宫去了。”红玉说。
寒蕊张嘴又要问,红玉赶紧说:“是为戚将军的事去找皇上求情,一大早就出去了……”
寒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