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这样的家庭,是没有权力自己选择的,这就是命,命里还有幸运,那就是幸福了。”依琳说:“我只能是弟弟的垫脚石,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增加他的高度,那就是值得。”
清尘静静地望着依琳绝然的脸,感到点点的痛,正在心头牵扯。此刻依琳柔顺的义无反顾,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江祉莲。同样的绝然,祉莲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依琳是为了一个家族,而淮王妃,是用女儿换江山。她们谁比谁更伟大?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认为那样坚定的“值得”,或许仍旧换不来幸福。
清尘从未像此刻这样,为她们感到心痛。
这世上的女人,都一样,从来,都是这么的苦……
“依琳,”清尘柔声道:“你回去吧。”
“不。”依琳断然拒绝。
“回去。”清尘轻声坚持。
“不。”依琳再次拒绝。
清尘沉吟着,说:“如果日后真有嫡子之争,我向你保证,一定帮你母亲和弟弟。”
“为什么要赶我走?”依琳说:“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不可能做你丈夫。”清尘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
“我已经说过了,就这样陪着你也很好。”依琳很温和,也很固执。
清尘低沉道:“你是个好女孩,温柔,又能替人着想,找个好男人,会幸福的。”
“不。”依琳回答。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清尘重声道。
依琳默然片刻,问道:“你已有心投靠安王,是吗?”
“现无此意,以后如何,尚未可知。”清尘否认。
依琳轻轻地逼问过来:“那你是心里有人了,你跟初尘,是相爱的,对吗?”
清尘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喜欢你,跟喜欢她,是一样的。”
“这就是承认,你两个都爱?”依琳咬住不放。
“不是爱,是喜欢。”清尘耐着性子纠正:“我对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依琳忽地提高了声音:“怎么一样?你带她单独去赏莲了,还相处了这么久,可我呢?”
清尘柔声道:“你有这么一大盒子胭脂,她都没有。”
“那是不一样的!”依琳说着,咬住了嘴唇。
清尘默然道:“你想我怎么样?”
依琳颤声道:“你为何不能成全我?”
“我不能娶你,是为你好。”清尘轻轻地拍了拍依琳的肩头:“跟初尘一样,把你们,都当妹妹看。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你让我走,不是为了日后好娶别人吧?”依琳不依不饶。
“不会的。”清尘看着依琳,举起右掌,轻声道:“我发誓,不娶你,也不会娶任何女人为妻。”
依琳死死地盯着他,良久,才不甘心地叹一声:“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初尘也是要走的。我不想你们两个有危险。”清尘说:“这是战场。”
依琳默默地看了清尘一眼,低声道:“我听你的,你让我走,我就走。”
初尘斜斜地靠在柱子上,看依琳从营帐里走出来,便呲牙,笑了一下:“郡主一路平安。”
依琳站住,看她一眼,低声说:“我走了,你也呆不长的。”
初尘笑mī_mī地,不说话,心道,至少比你呆的时间长。
依琳折身看了看马车旁送行的清尘,又压低声音道:“他给我发誓了,他说,不娶我,也不会娶任何女人为妻。”
“你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依琳幽声道:“至少,我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我是飞毛腿。”初尘鼓了一下腮帮子,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你跑得过我?
嘻嘻,依琳轻笑道:“我坐马车。”还能跑不过你?!
初尘恼了,狠狠地瞪了依琳一眼,依琳笑得很是舒心,仿佛惹恼了初尘,就是把她给比下去了。
“依琳……”清尘在叫。
依琳转过身,款款地走向清尘,然后停住,从袖笼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她说:“清尘,我想你帮我做一件事。”
“恩。”清尘点头。
依琳手一抬,那个白瓷描画着仕女的胭脂盒躺在手心,轻轻揭开,柔声道:“你替我擦一次胭脂吧……”
众目睽睽之下,触及女人的颜面,清尘迟疑着,皱了一下眉头。
“我留着所有你送的胭脂,是为了看么,是为了赏玩么?不是呢……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等你菱花镜前为我贴花黄……”依琳幽幽地压低了声音:“你一定是想清楚了,才会送我走……执意送我走,也是情分,我懂的……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此一别,或许今生已不能再见,你总是要成全我一个心愿的,是不是,清尘?”
是的,不比初尘的率性,依琳的精明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她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清尘迟疑了一下,伸出食指,点了点盒里的胭脂。
雪白的盒子里,细腻的粉末,殷红如血,在指端滑滑釉釉,清尘淡淡地笑了一下,用指腹轻拍依琳的脸颊,将胭脂点了上去,然后,小心地润开。尽管他很用心,但技艺生疏,手虽然轻柔却不得章法,依琳的脸上渗出红红的一团,还不太均匀,就象一个发热的病人。
清尘鼓捣了半天,这才不得不停下,左右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有些赧然,歉意地说:“好像弄花了……”
丫环赶紧举起菱花镜来,依琳望望镜中,无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