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饭菜色香俱全,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散发着阵阵香味,引人吞咽。
梅婉婷端着饭碗,双眼却并没有注意眼前,显然思绪没在这里。
筷子随意夹起菜肴放进口中,本是香喷喷的佳肴,如今吃在口中却是觉得如同嚼蜡,食之无味,筷子无意识的在饭碗中杵来杵去。
梅婉婷今天从小草家里回来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
她本来猜测这次的粮食危机会给许多人带来灾难,但是小草家里的情况依然超过了她的意料。
小草的家很残破,久久无人修葺的房顶之上,瓦片之间有着许多漏洞,动静稍微大点就会掉一些雪粒下来。
家徒四壁的墙缝用干草堵着,但是遇到风吹,还是会透出一些似刀般冰冷割人的寒风。
小草的母亲生病卧床,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可能是缺乏营养,因为在厨房之中,只有一些野菜的痕迹。
说是野菜,其实只是一些在冬季没有干枯死亡的野草,就这些,还是小草独自一人从雪地里扒拉出来的,为此,手脚都冻坏了。
梅婉婷简直无法想象,小草她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想红军长征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也许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熬不过去,但是小草很坚强,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坚强,勇敢的和苦难对抗着。
她不仅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家务也全是她一个人在做,每天还要出去找吃的,真难想象,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竟然抗起了这么多的苦难。
小草的母亲每次说到小草就会惭愧流泪,说自己拖累了孩子,对不起孩子。
每当这时,小草就会很乖巧的替母亲擦掉眼泪,笑着说没事。
不仅小草的母亲,就连他们听着也是一阵汗颜和惭愧,同时对小草那娇弱而又坚韧的身躯升起佩服。
再看看眼前,梅婉婷忽然叹息一声放下碗,这饭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婉婷,你这是怎么了?”梅鹤放下碗筷,疑惑道。他早就发现梅婉婷今天有些不同寻常。
“爹,我发现这次的粮食危机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已经有许多人家里揭不开锅了。今天我就遇到一位小姑娘,她家的情况更是凄惨……”
梅婉婷把今日见闻一一道来,“爹,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让那些粮商开仓放粮吗?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受苦吗?”
梅婉月冷哼一声,不屑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谁啊。就算镇上的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你来管。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你……”梅婉婷愤然起身,“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你现在的确还有一口饭吃,但说不准哪天就没了。到时候你需要帮助的话,谁会来帮你,又凭什么要帮你?啊?”
“放肆。”周素萍怒喝一声,指着梅婉婷大声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啊?婉月说什么也是你姐姐,你就是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还懂不懂一点礼貌,难道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还有,什么叫说不准哪天就没了,你这是在咒梅家不成?”
“老爷,这婉婷最近越来越没规矩,说话也越来越放肆了,要是不好好管教一下,以后还不得翻了天了。”周素萍说着斜眼看了梅婉婷一眼。
梅婉婷强忍着怒气,“大娘,虽然我这话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达则接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虽然我们梅家没有接济天下的那个能力,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管,坐视不理啊。”
“理?那你想怎么理?把家里的粮食全部发给别人,然后自己饿死?真是吃饱了撑着装什么好人。婉月说得对,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还那么多心思去管别人。话说你今天私自把米拿给别人都还没找你算账都是好的。”周素萍满不在乎其他人。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把粮食都分给别人,那样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想办法,让那些粮商没法囤积粮食,不得不开仓卖粮。”
“粮食是人家的,人家想卖就卖,不卖就不卖,难道你还能硬逼着不成。”梅婉月一脸冷笑。
“够了,吵什么吵,看你们现在成什么样子。”梅鹤声脸色肃然,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爹……”
“不用说了。”梅鹤打断梅婉婷,“容我想想。”
梅婉婷心看着沉思的梅鹤心中着急,梅鹤在这青阳镇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有些人脉,要是这事得不到梅鹤的支持,仅凭她一人,怕是无能为力啊。
“婉婷,你可知道这件事的难度?”良久,梅鹤才出声道。
梅婉婷犹豫着点点头,“知道,难如登天。”
“对,难如登天。”梅鹤缓缓道:“这次青阳镇遭遇百年难遇的大雪,粮商们串通一气囤压粮食,待价而沽,不等到米尽粮绝是不可能开仓放粮的。”
“说实话,我也的确有长期合作的粮商,他们手里肯定也有粮食。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怕他们现在就算想卖也不能卖啊。”梅鹤叹息道。
梅婉婷一愣,“爹,这是为何?”
“你想想,要是现在他们开仓放粮,一来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二来,还把其他的粮商得罪了,以后难保不会受到排挤和打压啊。”
梅婉婷闻言呆呆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哎。难啊,除非能说动至少一半的粮商,不然这事成不了啊。”梅鹤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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