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涨红了脸,向后躲着,他看她的眼神,就象洪水猛兽或者传染病菌一样。她小声辨解道:“我没有,没做什么。”她真的没做什么的,心里头,已不止是卑微惧怕了……他怎么看待她,她躲不掉。
僵持之下,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两个人都怔住了……
从出租车里下来,陈安的心跳一直在加剧,似是要跳出腔子来。酒店一楼大堂里,一对新人结婚的巨幅海报还未来得及撤去,仿佛昨日的辉煌和喜兴还在继续……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莱一直把陈安送到电梯门口,陈安站定,微笑:“辛苦你了,阿莱。”
阿莱看着她,腮上绯红,象涂了胭脂,翦水双瞳,盈盈若宝石,她的神色,莫名的兴奋和激动,他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不由也放松下来,终于把太太送到目的地了。
他微笑着说道:“钟先生在房间。”他等着她好消息。他也相信,她能的。
他目送着她进了电梯,电梯上去了,他转身走了。
陈安从电梯里出来后,又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深深吸气、呼气……头顶晕黄的、暖暖的射灯照下来,令她身上热烘烘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蛋发烫,不会是兴奋得发烧了吧?连脚下的地毯,也这么柔软,双脚仿佛没了骨头似的,里。
她暗自笑着自己,寻着房间号,深一脚浅一脚的过去了………………快接近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抓住了她。都说近乡情怯,她是近人情怯。
上飞机时候的忐忑,被下飞机时候的兴奋代替,此刻现在,那种忐忑不安又回来了。
想起他阴沉着脸,头也不回的、绝决走掉的样子……她轻轻按着胸口,走过去,房间到了,她几乎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就按响了门铃——有什么可犹豫的,她就是来见他的,她要说出心里的话,她不再让自己置疑,她游荡了多年、无所寄托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寄主。
她要将整个自己,安放在他那里。
可是过了好久,他都没来开门。难道是,他已经退房走了?不可能的,刚刚阿莱已经确认过了。
她顿时又紧张了,手心虚虚地冒着汗。
她再度抬起了手,这时门却滑开了,只开了一条缝儿,有个声音传出来,匆匆的:“,你先在外面等我……”后面的话,仿佛卡住了。
立维手一松,手机应声落地,“卟噜”,沉重的一声闷响,但是听在他心头,仿佛平地一个炸雷,他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外面突然现身的陈安,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
“立维……”陈安看着他,眼睛里又有了湿意。有多久没看到他了;又有多久,没听到他声音了。这本来是,她孩子的爸爸呀……是她最亲密的人。
钟立维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扶住门框的动作,另一手,紧紧垂在身侧,他看着眼前的安安,裹在雪白的长毛绒大衣里,娉娉婷婷的安安,大眼睛闪闪发亮,脸上泛着潮红,唇边一缕温柔美好的笑……他顿时有些晕眩,心跳骤如擂鼓。
他平生唯一抵挡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安安的微笑,他向来没有抵御能力。
而且这些天来,那被他用冷漠和隔膜筑起的高高城墙,已经一点一点坍塌下去了,他明白自己,在气过、痛过之后,注定是要回去的,要回到她身边去的,婚礼还在等着他……尤其在这一刻,那城墙“轰隆”一声巨响,彻底消失了,寻不到半片瓦砾残垣。
这是安安呀,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张了张嘴巴,还未出声,后面有人替他应了一声:“是谁呀?”
就是这么一声,让门口的两个人,同时呆住了。也就是一瞬间,两个人的脸色,均是变了又变。
立维纹丝未动,身子还堵在门口,只是脸上,象川剧变脸师一样,一挥手,已找不到任何表情,只有麻木和空白了,他眯了下眼睛,看着面前的陈安。
陈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的疼起来,这一刻,疼得那么明晰,那么强烈,那么无法遏制。她黑亮的眼睛,在他身上逡巡: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和腮上,有新生出的胡茬儿,衬衫揉成一团糟象干咸菜,胸口敞开,领子也是七扭八歪的,脚上,趿着棉布拖……看着他,她的脑海里,迅速翻出以前的种种,种种……
她瞪大了眼,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定是幻觉。是她太兴奋了,眼前才出现了幻觉的。
她的手,压在门上,往里使力,她要进去。立维也用了力,一正一反两股力,绞在一起,互不相让……他看到她的额头,沁出了冰冷的汗意,水蛇一样,钻进他心里,咬啮着他心肺,疼,这些天,他一直是疼痛的,但在这刻,似乎是麻木了。
后果似乎是设定好了的,他只是不想让她进去而己——那样的狼狈,他无法面对。
“钟立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她咬着牙,牙齿在打战,脸上通红涨脑的,连细白的脖颈,也憋成了一团粉红。
立维抿了抿唇,终于轻轻缓缓的,收了力道,他把门打开,身子也让开。
陈安迈步就进去了,腿有点儿虚浮,眼前也阵阵晕眩,一定是坐飞机的缘故,还没出月子呢,她还飘在半空里。
她在房间里转着,地上,有一双靴子……床上,散乱的放着毛衣,裙子……女人的!
她顿时万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