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组织部的正科级干部,出路大体上有这样几个:一个是在组织部内部解决,升迁为副部长;一个是调出组织部,到县直机关或者乡镇单位,当一把手,这都属于是重用;一直留在组织部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组织部是分管干部工作的,那么多的位子,随便给你找一个,都是不错的。
蔡文斌正科级刚干了两年,就想下去当一把手了。以他的资历,到县直机关或者乡镇去,最多是当一个副局长或者乡党委副书记,虽然是正科级,但是,要扶正当乡长,还需要几年时间熬。
当副职,什么权力也没有,吃顿饭都没办法报销,没多少意思。
蔡文斌当然不愿意这样的安排。
他思前想后,就看上了县委党校常务副校长的位子。
在外人看来,党校常务副校长显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岗位,但是,只有了解情况的人才知道,这个位子也是一个不错的正科级岗位。第一,有职有权,可以一个人说了算。党校的校长一般情况下由县委副书记兼任,但是法人代表都是由常务副校况下,就是到党校转转、看看,什么具体事情也不管的,都由常务副校长自己看着办。第二,党校有财政拨款,有培训收入,还有几十间沿街的门面房,光是每年的出租收入,就是上百万,这些钱都是由常务副校长掌握着的,到时候想怎么用,就可以怎么用。第三,当时党校的常务副校长老黄年龄也到了,还差几个月就五十五了。县里的正科级干部,当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到了五十五岁,要退居二线,任命为主任科员,不再担任各单位主要领导了。
蔡文斌这些信息都是知道的,他就找到了当时的县委组织部长贾格伟,想让他出面,保荐他出任党校的常务副校长。
贾格伟在清溪县工作这几年,蔡文斌是他最信任的干部之一,所以贾格伟就一口答应下来,但是,他点醒了一下蔡文斌,说:“小蔡啊,你的事情,光我一个人说了还不行,你得找一找胡书记和冯副书记。胡书记是一把手,所有的正科级干部调整,最后都是他说了算的。冯名扬副书记是分管干部的副书记,还兼任着县委党校的校长,你的事情,还需要征求他的意见才行。”
蔡文斌说:“我明白,我明白。”
为了搞掂县委书记胡民和县委副书记冯名扬,蔡文斌只好到胡民的住处送了五万块人民币的礼金。他用报纸包裹好,放在一个礼品袋里,晚上就提着去见了胡民。
五万块钱,对于蔡文斌这样的正科级干部来说,当时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两口子都是工薪阶层,老婆在县新华书店当售货员,两口子一个月的工资收入加起来也就是五千多块,要养孩子读书,要养老人,应付门头差事,一年下来,就是能攒几个钱,也是从牙缝里积攒的。他一下子拿不出五万块钱来。
怎么办?借吧!向做生意的亲戚借,说是用来跑官。他表哥是在县城里开超市的小老板,一听说蔡文斌需要钱跑官,二话没说,就拿出了八万块钱,说:“拿去吧,不够了,你还回来拿。我大力支持。官现在是送出来的,你没有官,怎么会有钱?等你当了一把手,想不发财都难!”
就这样,蔡文斌跑官的钱,基本上都是借来的。
胡民那里打点过了,冯名扬那里就很简单了。
冯名扬是本乡本土人,家就在县城里住,蔡文斌买了两箱茅台酒,花了五六千块,又准备了一万块的现金,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当天晚上,他亲自送到了冯名扬家里。
冯名扬和蔡文斌本来就认识,都是冯集乡的人,算是正儿八经的老乡。县城不大,也就是二十多万人,谁和谁什么关系,谁是哪里人,时间一长,大家就一清二楚了。
作为本乡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冯名扬也很注重拉拢老乡关系。籍贯是冯集乡的干部,也自觉地把冯名扬尊为老大。因为冯名扬当时是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胡民和县长刘建都是外地人,冯名扬算是本地人中权力最大的。
在县城里,老乡、同学、亲戚,是形成一个集团的最重要的联系纽带。级别低的官员,也想通过和级别高的官员的联系,为自己将来的升迁打下伏笔。级别高的官员,也愿意多拉拢一些自己的下属,因为一来可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显得自己这个山头兵强马壮;二来呢,你提拔一个人,那个人肯定会感激你,逢年过节人家会看你,送钱送物给你,这些都是礼尚往来的事情,不犯法,不违纪,你的家门口天天门庭若市,这在县城里是非常光彩的事情。最关键的是,你还有面子,你一说话,就有人听,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许多棘手的问题,谁都服你。
拉帮结派,搞关系,在县城里是必不可少的潜规则。你要想混下去,就得入乡随俗,按照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办。
所以逢年过节,蔡文斌都会亲自到冯名扬家登门拜访,礼物、礼金都是少不了的,一般情况下是一两千块的东西,用来维持双方的感情。
有了胡民和冯名扬的支持,蔡文斌的提名在县委常委会上很快就通过了,他顺顺利利地到了县委党校,当上了常务副校长。
当上了县委党校实际上的一把手、法人代表,手里有职有权,可以随便花公款了,蔡文斌一下子就成了有钱人。
此后逢年过节,蔡文斌都不忘记给胡民送礼,现在他手里每一年掌握了几百万的资金,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