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小太监去回旨的时候,太子正给皇帝写着请安的折子。闻听两个小太监没办成差事,银松蜡原封不动拿了回来,心下顿时不悦。手中的狼毫往旁边一甩,豆子大的墨点儿成串淋在紫檀桌案和奏折上。
地下伺候的小太监阿吉一缩脖子,忙陪笑道:“太子别动怒,小的们不会办差事,奴才亲自走一趟新安苑,不怕郑书女不收。”
太子不过一时之气,被阿吉这么一劝,反而叹口气命人把外面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叫进来。
那俩小太监也知今日办错了差事。他俩本是兴冲冲从吉公公处讨了脸面,谁承想却是个坑人不浅的祸事。
阿吉瞄着太子的脸色,冲地上俩小太监的心窝子一人一脚:“两个没用的东西,太子殿下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留着你们什么用!”
阿吉一努嘴,其中一个小太监会意,忙苦着脸道:“太子饶命,并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办差,是,是新安苑那位槐嬷嬷实在厉害,奴才们连郑书女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几个小宫女给轰了出来。”
太子讶然:“你们就没报东宫的名号?”
“哪能呢!奴才们还怕郑书女不知是谁的心意,一进去就报了名号,可还是被槐嬷嬷给撵了出来。”两个小太监自觉比窦娥还冤,在这皇宫里面,有几个人接过太子的礼,这份殊荣不但不领,反而被赶出去,可奇不奇?
太子并不认识槐嬷嬷,不想后宫之中竟还有人如此张狂,连他的面子也敢驳!
倒是阿吉对槐嬷嬷的大名有几分了解,忙低声道:“殿下。奴才听说这位槐嬷嬷是武贵妃的人呢!”
太子立时竖起眉毛,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你没弄错?”
“十有八九,当年武贵妃上位,听说可都是这位槐嬷嬷的功劳。”阿吉心里念叨,这话怎么查证都没错,关键看主子怎么想。
太子果然没再问。只叫人将那些银松蜡送回东宫小库房。
再说新安苑,槐嬷嬷的怒气就未必比太子少多少。她把郑离叫进屋子里,紧锁大门:“我说过多少遍,少和皇子皇孙们往来,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听不进去!太子是皇后的命,即便是太子先与你示好。可传进皇后的耳朵里,那也是你先勾搭太子,狐媚未遂!”
郑离感激,笑着将事情始末说与槐嬷嬷听。
“阿离若真巴结太子,刚刚两个小太监一提这事儿的时候。我哪有不上前的道理?”
槐嬷嬷静下心来细想,就有几分尴尬,可她又不愿意抛下面子,便只道:“虽然不是你主动巴结,可见了太子就该远远躲着。今日我替你挡下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或是去攀高枝,还是求平安,你好自为之。”
郑离笑着去搀槐嬷嬷出去:“嬷嬷放心,我不是那没分寸的毛丫头。况且这次之后,太子多半也觉得我这人不识抬举。哪有可能再给好脸色?我时常避着就是!”
不知是不是郑离的话应了预兆,后来几次去丹霞宫都没撞见太子,皇后更像从不知晓似的,问也没问。
一晃快到年下,皇帝在行宫已经住了两三个月。
皇后再淡定的心思,此时也不免急迫起来。三个月来,皇后经手的奏折寥寥无几,文华殿的角落里都快结下了蜘蛛网。
丹霞宫这儿没动静,后宫却乱了套,妃嫔们隔三差五走动。就为打探皇帝的消息。幸而腊八前的不几天,行宫传来皇帝旨意。
请太后、皇后行宫过年。
这种做法根本不合祖宗规制,皇后想叫太后去劝劝万岁,可到了明瑟殿,太后她老人家早打好了包袱卷,就等着和皇后启程呢!
皇后再糊涂,此时也明白这是皇上和太后联手布置是局,为的就是架空自己。
徐云瞄着皇后的脸色:“娘娘,奴才心里怕的紧啊!”
“你怕什么?”
“娘娘,万岁爷的心思是越发的不好捉摸了。这两三个月的功夫,朝中就变了风向。万一过了年,皇上仍旧不肯回宫......”
皇后抬头:“不会,今年辽北大旱,万岁爷早言明开春便去登山祭祖。本宫担心的是......届时他独自回宫,反把咱们丢在曲池,到那会儿我们先前的努力就全完了。”
徐云耳朵嗡嗡作响:娘娘是万岁肚子里的蛔虫,若娘娘如此说,十有八九是准的。
“娘娘赶紧想个应对的法子才好啊!”
皇后为今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选秀一事上:“本宫走后,留下云裳协助郑书女选秀,要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办这件事,逼着皇上届时不得不把本宫迎回来。”
徐云想了想,这倒不失一个好主意,遂去与云裳商议。
腊月二十八,太后与皇后起驾前往行宫,宫嫔之中只带了几个年轻漂亮,却品级低微的才人。
大部队一走,后宫顿时冷清的像个冰窟窿,没能巴结上皇后大腿的妃子们立即化身成了深宫怨妇。
新安苑这儿不免也受到波及,最明显的就是御膳房每日送来的饭菜越发清汤清水,还是槐嬷嬷看不下去,亲自走了一趟才稍好些。
可那些不及新安苑面子大的宫室,就只能委屈的熬年关。
皇后派来的云裳似乎铁了心要也郑离打好关系,娘娘一走,她就抱了被褥来与郑离同住。云裳本就是新安苑出身,小宫女们口中的大姐姐,她搬进来后,花缘等少不了对郑离有些冷落。
唯独花镜待郑离始终如一。
没了男女主人的皇宫就像失了精魂一般,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