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官道之上尘土飞扬,都城高大巍峨的城楼渐行渐远,看得越发得模糊了起来。最终消失在了一片晨曦之中。
一辆四马拉就的宽敞马车正在岌岌奔驰着。一声长长地叹息之后,一只修长却骨节分明的大手终于是丢下了掀起的帘角。
一个青衫的布衣文士眼角含泪,满面凄怆无望,颓然跌坐于矮榻之上,他鬓发如雪洁白,容颜苍老憔悴,眼神空洞地望向棚顶,此人正是那被杨弘煊想尽办法搭救出的董儒谦。
“青书,老师我此生已是再无指望,你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又何必再来跟着我一个无用之人。”许久,这董儒谦才敛目轻语道。
此时,旁边坐着的一个刚刚及冠的俊美男子,却是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却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老师不必如此难过。此番遭此横祸,青书倒认为不失为一个否极泰来的机会。”
“你说什么?”董儒谦猛得睁大了双眼,挺直了脊背:“青书此言……何意?”
那男子丝毫也未动神色:“老师,依您所见,认为他有几分胜算?”说着那男子伸出了一根食指比了比。
董儒谦皱紧了眉头,许久才叹了一声:“刚愎自用,行为乖张,好色成性,狠毒暴虐。”说罢,低头长长叹息了一声。
那青年人斜了斜嘴角,冷漠一笑:“不仅如此,当初与邪教苟且,做下那么多丧尽天良……”
董儒谦大手急忙捂住了那年轻人的口,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向着车帘处努了努嘴。
年轻人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慢慢伸出了四个手指晃了晃。
董儒谦面色一沉,却是没有反驳,也没有做声。静默许久才道:“再过得几日,待主子的气消了些,老夫再去求他搭救蕊儿出来。以后咱们一家三口便相依为命。”
年轻人没有说话,心里暗骂一句“迂腐不化。”
脸上却依然是挂着浅笑,只是微阖的眼角却是闪过了一抹讥笑……
这董儒谦也是个绝情之人,他深恨自家内宅不宁,差点招致杀身之祸,唯一身怀有孕的妾室也在得知塌天大祸的当天便掉了孩子。他虽然可惜,但却恨那女人狠毒无能。此番竟是连提也不愿再提她一句。
在死牢之中,孤寂绝望之时,他也曾细细想过自己这前半生。
想自己白身入世,全凭着真才实学才走到如今的地位,也算是享受了半世的富贵荣华。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嗣继承家业。
他无心后宅之事,只因爱惜羽毛,即便再喜欢那妇人,也始终不肯给他个正室之位,就是等着有妾室生下儿子,好给了这嫡子的身份。
可想想自己的妾室也算是不少,却始终也无一人为他诞下麟儿。如今想来,那么多的巧合蹊跷之事,可不就是那妇人之所为吗?
此番遭此劫难,董儒谦也是将满腔的怒火也尽都算在了那狠毒妇人的身上。
在所有的人中,若说还有哪个牵挂之人,也就是女儿董冰蕊了。
到底也是自己的种,其余那些庶女不提也罢,唯此女是在自己身边长大,也算受过自己真心地教导和疼爱。加上已经许配面前这个青书,他自是要照拂一二的。
想他也算得鸿儒智者,桃李遍地,此番大难,却只有这个青书对自己不离不弃,怎能不令他感动……
剩下的事情反正也可徐徐图之,早晚只托人打听着,这些女眷只是从犯,也不是重罪,至多是流放充做官奴罢了,到时只要使人将之买回来便可。
如今,一来是以杨弘煊的暴虐性子,相信救出自己已是极限,求了也是自取其辱。
二来,在董儒谦心中,董冰蕊一直备受宠爱,那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脾气,有时连自己也受不了,如今自己失势,她若是再如那般不知收敛,反而会坏了自己与青书的师生情谊。让她在牢中再受些时日,只当磋磨下她骄纵的性子也好。
说到底,这人却也是个狠心绝情到了极点之人。
那杨弘煊救出了董老头,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为了表示感谢,又忙忙的为九儿送来了八台满满登登的添妆。
见他这般,其他几个人在边关的皇子也有样学样,这几日,大批大批的奇珍异宝竟无一送到安王府,皆源源不断运进了京城里陈诚的家中。
这简直就是在大大地扇杨安的耳刮子了。虽然他不喜这个儿子,讨厌这个儿媳,更是借口生病躲了出去,可皇上的重视,那给的脸面可是让他的面上也是很有光彩的。
只是,这几个皇子这么一搞,却是在大大地扇他的脸了。明摆着给那贱民抬身份嘛!这就是说他们是娘家人一边,意思是叫安王府之人行事要收敛小心些吗?
另一边更是将董晓月气得生了一场大病。那么多的奇珍异宝,全都变成了婆母不能动用的嫁妆,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都城之中,婚前五礼,杨煜虽然人在边地,但该走的程序可是一样都没省。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婚前五礼杨戬皇帝可谓是用足了心思。将这圣眷正隆的信号彰显得足足的。
正阳殿里,杨戬皇帝看着手中太史令询问陈九儿加封和上玉牒的奏折,暗暗摇了摇头。御笔落下,丢在了一边。
他是真的很郁闷,这陈九儿的身份实在是低得可以。可如今就算是自己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出头帮着杨煜那小兔崽子完成了大婚,不但要完成,还得张罗得圆满,给足了脸面才行。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