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说着: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或者这道菜火候不够这类话题。
我根本无法理解,殿主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有如此的定力,可以这样不露丝毫情绪的说出:“父亲被下毒而死,母亲被人逼死,家仆嬷嬷全部被杀,“颦华轩”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这一幕我亲眼所见,当时我五岁”这类话。
我双手交合,紧紧的攥在一起,脑海里自动填补出这一夜的惨剧,手心开始冒汗,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看着殿主,紧张的等着下文。
他拿起我倒的酒,白瓷酒杯映衬着他白皙的右手,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他晃了晃酒杯,记忆仿佛开了闸:“我活了下来,父亲的一个忠仆和母亲的一个奶娘偷天换日把我偷运出来,但这个计策很快就被识破,于是我开始了长达十三年的逃亡追杀。我去过西北荒漠,到过东北雪山,走过大江南北,翻过无数名川,进过南国皇宫,住过无数地方,最后选择在三清殿住下,直到现在。”
他低下头打算微抿一口酒,执杯的手抬起60°角,他优雅而从容的喝下。一套动作下来,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我无法想象殿主以前居然是怎么生活过来的,我一直认为,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不会有人疼,也没人爱,即使有再多的光环,荣耀抑或金钱都无法满足父母带来的亲情。
我以前抱怨过老天爷对我不公,我才十三岁,老天爷却残忍的剥夺了属于我的亲情,让我在接下来五年亦或更多的时间里,只能独自一个人生活着。
可是相比殿主,我却幸福的太多,我没有被人追杀,也不用一个人到处去流浪,甚至我比殿主还多享受了八年的父母亲情。
大多数人只看到殿主现今无上的权利。荣耀以及名誉,却从未去想过,他站在这个位置究竟付出了多少,抛却了多少,失去了多少。
“你报仇了吗?是谁杀了你全家满门?”
他慢慢放下酒盏,轻扯起嘴角,似乎是个苦笑:“报仇?你能想象有我这样的人吗?身世只能忘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更不能为父母报仇。以前的记忆只能当作一出戏。而我身为戏中的主角,却要置身戏外。”
“你……”我停住了声音,原本我好奇殿主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但是最终又咽了下去,他说连他自己都要忘却的事,又如何会对我提起。
只是这一瞬间觉得心疼,面对滔天的血海深仇,即使有能力,却不能报仇,虽然我不懂其中有什么隐秘。但一想到殿主这样深痛的活着,着实他的性格会变得淡漠疏离。
殿主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对我触动很大,我翻起一个杯子,执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站起身给殿主满上。
我举起酒杯,伸长手臂与殿主的酒杯相碰,发自肺腑的道:“将来老天爷一定会狠狠狠狠狠狠的补偿你,殿主您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我自顾的仰头饮下,酒液从喉咙灌入肺中,随同着我的心声:“夏陌末,若你重生,拿出你为殿主死的决心来好好对他,我是可以衷心祝福你们的。”
殿主眼眸幽深的看着我,红唇动了动,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他默默的再一次饮光酒杯中的酒。
我把空杯接着蓄满,头顶隐隐的开始发晕。我眨了眨眼睛,诧异这酒这么厉害,才喝了一杯酒就上了头?
我把殿主的杯子继续蓄满,模糊中看殿主的模样都有些发晕,殿主单手撑着下巴,眼眸迷离,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一抹红晕。
他眉如远山,眸如星辰,白皙坚毅的脸庞犹如上帝精雕细琢之手雕刻而成,没有一丝瑕疵,精致的不似凡尘之人。
而正是这个精致的脸庞,此时却添了一抹红晕,仿佛是夏日的幽莲盛开到极致,绝美娇艳。又似乎是水过风清的沾惹,不经意就让人心生荡漾。
我放下杯子不敢再看他的脸,心情犹如刚看了数百个面瘫男在跳脱衣舞那般紧张,我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打算压压惊,猛地灌入口中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我刚刚倒的是酒。
酒液全部吞下,我视线更加迷蒙起来,正想着这酒好大的后劲,殿主已经撑起了微醺的眼眸转而看着我。
脸上的红晕衬得他本就白的皮肤犹如一张白纸,他浓厚的眉眼红唇在精致白皙的皮肤下映照的仿佛是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仙人。我摇了摇头,举起酒壶就往殿主面前送去:“殿主,你有伤再身,要多喝几杯,大长老说这酒可以什么化瘀什么疗伤的,反正很好。”说着歪歪斜斜的给殿主倒酒。
他眸子突然清明了起来,脸色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瞬间煞白,他紧盯我手中的酒壶,在我倾身给他倒酒的时候,他突然伸手阻了我的动作。
“你如何知道?”他的话语还带着点迷醉,显然他似乎也不甚清醒。
我傻笑了几声,豪迈的道:“若是别的或许我不在行,可是每年里我有将近两三个月的时间在养伤,一般都是受的内伤,我听你咳嗽都知道了,你忘了?我的听觉可是很敏锐的,你就是小小的翻了个身我都能知道,吞了吞口水我也知道,我可是关注了你很久很久的。”
他手还覆盖在我的手上,触手的温润让我在这一刻有些奢望时间能静止下来。
“你为何要关注我?”他的嗓音响在头顶,我果然有些发晕,竟把殿主的声音幻听的有些颤抖。
“因为……”
我爱慕你……一句话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