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娘第二天早上就打发田大麦去找巧月了,让她寻人来接田果子回家。可是巧月哪里愿意,只说当日和上头说好回去住几天的,没理由突然提前。果子娘气的直骂人,便说如此丫环不如不要,闹得田果子面上十分不好看。
一旁刘氏顺嘴接道:“可见果子去了何家,也过的不如意。丫环都敢如此了,更别说人家七姨娘了。我还说好心带那么些点心回来,谁承想却是坏了的。咱们没见过还当宝贝。”
田果子听的愣怔,不由火了,怒道:“嫂子这话怎么说,好好的糕饼,如何就说是坏了。”
刘氏笑道:“哎呦果子,我这可也是提醒你,你莫不识好人心呢。大嫂和咱们什么吃的不一样,不过昨儿个就贪嘴多吃了两块绿豆糕,半夜就闹肚子疼。这也是大嫂身体壮实,若非如此,孩子都危险。可怜请大夫就要一钱银子啊,你说一钱银子,咱们买多少块儿绿豆糕了。你回去可得小心点,别到时候让人家卖了还帮着数钱。”
旁边果子娘黑着一张脸,却是没打断刘氏的话。倒是张氏不好意思,讪讪的笑道:“怪我贪嘴……”
田果子再站不住,转身便朝着屋子里去了,偏偏今儿个上午田石头不出去干活,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她转身朝外头出去,寻自己以前住的小木屋,才发现不过两天的功夫,已经把中间的一层隔板拆了,如今与隔壁二哥的木屋合成了一个大房子。这倒是像二嫂的手笔,什么便宜都占。于是田果子一时竟然没有地方可去。
果子娘追上来,叹气说道:“果子,你瞧见了,你若不争气,以后可是连娘家都回不去了。便是娘想替你出头,到时候你几个嫂子也未必肯啊。咱们出身如此,为了将来好,暂时低声下气些,也是该的。你若一直这个倔脾气,娘可是为以后担心。”
田果子这才知道,自己嫁出去以后,娘家只不过是娘的家了,自己竟然就是个客人。如今站在这里听她娘说这番话,虽然似乎恳切,可是却字字诛心,争气争气,如何争气?便是低声下气的去讨好人家,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啊。她抿着嘴憋着泪,问道:“照娘的说法,我该如何?”
“你自己回何家去!腿长在自己身上,怕什么?到时候就说着丫头不听话,趁机立个威风。否则以后她还正当你软柿子,骑到头上来了!”
自己回去?
田果子心里一阵难受。七姨娘定然是不愿意自己回去的,别人无所谓了,大不了以后见面再以此嘲笑自己一番罢了。可是就算回去了,又见不到何长生。就算见到了,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敢再和娘说来月事的事情了,只怕娘知道了,更是会火冒三丈,怪自己不争气了。
罢了,好歹回去何家,还有自己个屋子,总比在这里好。她拿定主意,便说道:“好,我上午有事,要出去一趟。下午就让三哥送我回去吧。”
果子娘恩了一声,要再问上午何事,田果子已经朝着外头跑了。一路到了桐河边上大柳树下,靠着柳树再忍不住,终究是抹了一把泪。谁知道这泪水却越抹越多,竟然抹不干净,她干脆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最后平静下来,再蹲在河边用凉水仔细的洗了把脸,这才心里舒畅了一些。
田果子想起昨儿个大家伙儿议论糊涂村的房子怎么收拾,剩余的几个屋子如何安置,竟然就没有说到自己,到时候自己若回去,住哪里呢?自己心心念念的要回娘家,原来娘家已经没有自己的地方了。她一阵无所适从,只觉得心慌,坐在河边上呆呆的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不由问了一句:“河水河水,你也有家吗?你有没有出嫁?你夫君对你好不好?你娘还要不要你?”
自然无人答话。
田果子叹了口气,看着日头还早,知道阿虎哥早上练武的时辰还没过去,便干脆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再去寻他。谁知道靠在树上,竟然就睡着了。她睡着之后,柳树上轻飘飘的飘下一个影子来,一袭黑衣,墨发高束,一双黑眸沉静如水,无波无澜,站在田果子身前看了一阵儿,竟然莞尔一笑,摇着头去了,脚步轻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也是昨夜事情多,田果子这一睡,就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第五虎没有等到她,沿着河边的路寻来,才把田果子摇醒。
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看见第五虎,田果子一阵欣喜,叫了声阿虎哥,却又没话了,半晌只是叹道:“我娘让我下午就回何家去。我不能跟你上山了。”
第五虎楞了一下,微微戚眉,最后也只得恩了一声,瞧见田果子眼睛红肿,想了想却说:“人家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也不要太难受了。这种小事情上,你娘自然会较真,若真是你受了苦,她自然疼你还是来不及的。你有六个哥哥,到时候可没人敢欺负你。再不济,还有我呢。”
他倒是看的透彻,奈何田果子是局中人,才十三岁的年纪,又自小没人教过这些,哪里想的明白,听了第五虎的话,也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半晌才说:“巧月不愿意回去,所以我要自己回去。阿虎哥,七姨娘她们肯定会笑死我了。”
“这样也好,其实她们小瞧你些,你倒安全。”
“我娘想要一件绒布做的褂子。”田果子倔强的又说了一句,有些生气的瞧着第五虎。
第五虎一时没听明白,待反应过来这件褂子要着落在田果子头上的时候,一时倒无语了。
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