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下又亮起,尘世的喧嚣便如潮水般涌来。
陈沫捂着右肩,痛苦的缩卷着身体。绝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着急的在她耳边吱吱叫个不停。
仿佛经过这个世界最漫长的等候,北冥辰伸出的手几近几退,最终在离陈沫不到毫厘的地方缩了回去。唇边卷起讥讽的弧度,眼底的伤痛隐藏得愈加深不可测。
繁华商场人来人往,那么多的人从他们身边跨过,却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两人一妖。灯光渐渐熄灭,偌大的商场只余下几盏孤灯,望过去分外凄凉。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北冥辰拎起陈沫,神色十分不耐烦:“你到底怎么回事?习惯蹲地上?”
陈沫抬头看他,看见他神色不虞,看见绝影慌乱的四处乱窜,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像平常小女孩随便哭泣的人。
很多双目光看着她,很多人……姑且都叫人,都在盯着她。她不仅是她自己,还是陈沫,是陈家的子孙,是青丘未来的领主。
眼前这个身份特殊的少年,胆小怕事的绝影,傲娇自负的天鹤,青丘大大小小的妖鬼精怪们,还有生死未卜的鬼车……她可以悲伤但是不能悲痛,她的所有情绪都必须控制在合理的阈限内。
要知道,自己在青丘还放着一位领主两位领主的孙子呢!她先问了图锁天地,北冥辰没有搭腔。想了想,她冲北冥辰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担心。
代表鬼车的印记的种种异状,心里最踏实的一块被挖空的感觉,她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北冥辰。在她看来,她已经没有选择。到底是赶回青丘还是先拿聚魂灯,至于天鹤,她听了铁公鸡的话后就没担心过。
纵横着泪水的笑容刺痛了北冥辰,他心不在焉的听着,思绪却不知道飞了多远。
“喂,给点建议啊!”陈沫推了推发呆的北冥辰,心里突然犹豫,他……不像很可靠的样子诶……
“什么建议?丢了西瓜捡芝麻?”北冥辰回过神来,毫不在乎道。
“你……”
“该干什么干什么,难道你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忘了戒指里那个阴魂?还是你觉得这样巴巴地回去能改变什么?”北冥辰突然想到青丘东方那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心里一阵烦躁,看见陈沫张口欲辩,拎起她肩上的绝影,“你应该相信它们,鼎鼎大名的青丘,难道连几个小时都抗不过?”
印记还在,既没有消失也没有破碎,只是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知道鬼车一定遇到了危险。她很想相信鬼车,但是看着北冥辰的背影……她就相信不起来。鬼车引以为傲的云水结界可是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万一这次也遇到这种妖孽……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这么窝囊。向前,可能失去鬼车,青丘大乱;退后……她不禁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商场,也许……可以徐而图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厉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陈沫不禁朝北冥辰望去,商场虽大,却架不住更强大灵视。北冥辰已经拎着绝影靠近了楼梯,离陈沫有几百米的距离。
他故意现身做什么?念头闪过,北冥辰脚下已经躺了两只小妖,准确说是一根打滚呻|吟的胡萝卜和一只灰不溜秋的兔子。
兔子和胡萝卜……
瞳孔微缩,陈沫发现,那根胡萝卜已经被废掉了修为。百年修为啊……要不要这么狠?
“带路,去长老堂。”北冥辰带着威压的声音震得灰兔子气血翻涌,看它那般无能,北冥辰有些不耐烦,“愿意就点头,摇头之前先看看胡萝卜。”
陈沫吸了口凉气,赶紧走过去,他们可是来求人的,呃,貌似一开始就没想着用求的……
“来者即客,客人如此尊贵,又何必和小小妖物一般见识?”
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老大来了?陈沫打起全副精神。心里却忍不住八卦,客人如此尊贵……难道又是冥王的私生子?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觉得冥王的私生子才算得上尊贵……
在她腹诽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墙而来,笑吟吟打量两人。正想说点什么,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手心。陈沫又忍不住扶额,天鹤啊天鹤,你要不要出现得这么及时啊!
眼睛看见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耳朵听到的是此起披伏的沉闷爆破声。
低沉的爆破声干扰甚至摧毁心智,耶律云裳脸色苍白,心神已乱,关公大刀舞得杂乱无章,心里却更加着急,愈是着急就愈是找不到突破之法,愈是找不到突破的法门心里就愈慌乱,愈无法静心凝神。
青帝嘶吼着,挣扎着,咆哮着,却诡异的听不见任何声音。一双褐色的眼睛渐渐染上血色,变化一旦开始就不可遏止,形似虎嘴里的尖牙粗长了一倍不止,四爪指甲增长,变得更加锋利,豆青色的毛色似乎加深了些,脖子上一圈黄色迎风而长,眨眼间便长出两倍有余。
仰天长嘶,青帝再次下坠。从不擅长速度的它爆发了天鹤也无法企及的高速。
无边的黑暗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光透进来。
耶律云裳脸色更加苍白,被汗水沾湿的头发贴在脸颊额头甚至是脖颈,狼狈得不能再狼狈。那双凤眼却突然迸发强烈的亮光,仿佛正午艳阳洞穿层层乌云,闪耀了天地。
“青帝,给我冲!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赔上这条命,我耶律云裳输得起!”
话音刚落,青帝下坠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外围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