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江用他那两只秃了的手膀子紧紧地箍着堇南,堇南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不一会儿脸就憋得涨红起来。
“……姝萦”她哑着嗓子喊道。
温姝萦显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王世江来,她愣在一旁,听到堇南朝自己呼救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拔下发髻上的一支簪子向王世江猛扎过去,王世江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她的攻击。
不料在他往后退的时候,碰倒了一只花盆,花盆在地上碎裂开来,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静谧的温家大院里,这样的声响足以将侍卫引来。
果不其然,院子里马上就响起了侍卫的呵斥声。
“谁?谁在那儿?”
王世江苦于不能说话,无法大喊。他再次将堇南箍住,想要将堇南推到院子中央。
听着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姝萦下了狠心,双眸中闪出寒意,她扬起簪子,往王世江的手臂上狠狠地扎了下去。
刹那间,王世江的手臂上鲜血如注,他放开堇南,嘴里哇哇地呼痛起来。
“快走。”温姝萦拉着堇南,从后门逃了出去。
一直跑出小巷口,温姝萦突然停了下来。
“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于她双眸中的点点寒意渐渐退去,她看着堇南,眼圈微红:“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穿过两条街巷,你就能看到城门了。近几日宫中有变,城里的兵马……包括我父亲的人都集中在宫内。你连夜出城,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
堇南看着她道:“姝萦,多谢你了。咱们……后会有期……”话还未说完,就被温姝萦硬生生地截断了。
“不要再回来了。”
堇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抬眼仓皇地看着她。
“不要再回来了。”温姝萦避开她的目光,垂着眼道:“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好。我认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回来了。”
堇南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温姝萦的意思。是因为林肆风么,在这样淳于家和沈家的血海深仇面前,她对他的感情复杂至千百种。唯独不能有爱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她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濡湿,露出了她苍白的额头。她望着温姝萦,嘴角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听着侍卫快要追上来了,她沉默地转过身。往前走去。
“对不起……”温姝萦看着那道消失在巷口的消瘦的身影,双手死死地扯着衣角,泪水连成珠从两颊滚落下来。
她往回走去。道罹领着一队侍卫追了上来,见了她便问:“温小姐,方才可有什么人逃出去?”温姝萦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步子进到温家大院。
“不对啊。”道罹难歪头想着不对劲,往关着堇南的那间屋子望去。他狐疑起来,抬步往那方走去。
“道罹大哥,你不用去了。”温姝萦轻声道,“堇南的事儿,我会亲自去向林将军解释。”说罢,她往东厢走去。推开一扇半掩的门。她走进去,看到林肆风坐在案前,油灯火光颤颤。他的五官藏在一团暗光之下,叫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肆风……”她走过去,揽起衣袖,一面为林肆风研磨,一面小心试探道:“若我将你似若珍宝的东西摔碎了。你……会不会怪我?”
林肆风低头正在写着什么,听到温姝萦这奇怪的问题。他头也不抬,回道:“如今你父亲已将他的一半兵马交给了我,我所拥有的都是你们温家给予的。我的东西……呵,不也就是你的么?”
温姝萦略显苍白的笑了笑,仿若自言自语般地低喃道:“你能这么说,我真是开心呢。不过……”
“你将她放走了?”林肆风依旧低着头忙活着手上的事,他的语气十分淡然,却让人温姝萦听得心头一震。
她愣了愣,在确定林肆风指的她就是堇南后,她的眼圈急速变红,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你不怪我么?”
她看着林肆风那张平静的面孔,心下十分忐忑,她将手轻轻地附在案上的宣纸上,声音越来越小:“我之所以违抗你的命令,将她放走了,原因有两个。一是她是我从小的玩伴,如今她落难了,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二便是,我……害怕,她的回归会将你好不容易尘封起来的心动摇了,我害怕,我会失去你……”
林肆风提起笔,无法再书写,眉头微微一皱,他将温姝萦的手轻轻地拿开,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只道:“我已经答应你父亲,等平息了这次动乱,我便会娶你为妻。我已经许下承诺了,你还这样担忧做什么呢。”
唇齿间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他的目光暗了暗:“你将她放了也好。这或许是,唯一能让她避开这次灭门之祸的方法。”
听到林肆风最后一句话,温姝萦才将舒展开来的柳眉又蹙了起来。一滴泪盈在她的眼眶里,转来转去,却始终都掉不下来。
她掌灯而立,沉默不响地候在林肆风的身边。
待林肆风做完手上的事,已到了晨曦微露的时候。
林肆风起身,舒展了一下两臂,便走出了屋外。
叫来道罹,他沉声道:“师父,你带一支人马去城门口,将排查的侍卫暂时支开一会儿。”
道罹领命,正要转身走去,一个风尘仆仆的侍卫突然前来报道:“林将军,方才在城门口抓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医者。有人指认,其中一人就是罪臣淳于淳于的女儿淳于堇南。”
林肆风摇头一笑,摆摆手让那侍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