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二人商议妥当,曼之别无他法,就只好依了伯醇瞒天过海的法子。
美人榻睡倒是能睡得下,就是还需另备一床被褥,这等事情自是不好叫外人知道,曼之便撵了碧儿去歇息,自己却向柜子里拿出一床大红绸缎面的薄被来。这还是她嫁过来的时候,母亲领着人给她做的,统共做了两套,一套她自己铺着,这一套就一直收在柜子里,未曾用过,拿出来的时候尚且透新着。
她看一看颜色,有些难为情道:“会不会太艳丽了?”
伯醇笑着接过去,利索的将被褥铺在美人榻上,道:“这颜色正看着喜庆呢,再者,我只图其用处,对于颜色并无可挑剔之处。”
说着,铺好了被褥,还向曼之显摆了一回:“你瞧,这美人榻就须得这等颜色才搭配得上。”
他平日里一贯严谨持重,这还是曼之头一回听他开玩笑,自个儿瞧着那美人榻,不觉也掩口笑出声。既然小丫头碧儿被她赶了出去,这端水洗漱的事情都需要她们夫妻自己动手了。
伯醇思量自己比曼之大几岁,且她还是位女士,就捋起袖子去浴室放了一浴缸的热水,试了试水温,方叫曼之去洗漱。
曼之平日里让碧儿伺候惯了倒没觉得什么不自在,这会子换成伯醇伺候她,竟有些腼腆起来,好不容易洗漱完穿着睡裙出来。那丝绸的裙子光滑滑的贴在身上,正将她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伯醇本是在外头看着书等她,猛抬头瞧见,不觉生出“非礼勿视”之念,忙又转过头去,结结巴巴道:“你……你洗好了吗?若是好了,那我就……就去洗了。”
“嗯。”曼之攥紧了领口处的衣襟,嗓子眼里模糊答应一声,便飞快的躲进床上去了。
待到伯醇洗漱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得沉了。夏日炎炎,白天晒出的余温至夜还在,兴许是嫌热,曼之的胳膊不期然就伸到了被子外头来。
伯醇错眼瞧见,立在她床头思虑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掀开她被子一角,轻轻将她胳膊放回去,又瞅着床尾放置了一把团扇,遂伸手取来,就站在那儿替曼之打了一回扇,瞧她不再那么热了,方回到美人榻上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季元的酒就醒了,老实说他昨日喝的并不算多,只是愁绪上头,冲昏了头脑罢了。这会子醒来,多少记得些昨晚的旧事,再一想自己嘴快说出去的那些话,恨得连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李桧把他送回来之后,正怕他宿醉的时候再闹腾出什么事来,故此就在他床头边趴伏着守了一夜,冷不丁听得啪啪两声响,倒是一惊,忙就睁着一双睡眼抬起头急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季元叹气道:“我要死了。”
这下子可把李桧吓得不成个,忙不迭的拖着两只僵掉的腿,硬从地上爬起来道:“三爷哪里不舒服,好好地说什么死不死的?”
季元哭丧着脸面对他:“我昨天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今儿太太和大哥都不会放过我的,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哎呦喂,你还知道你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呀?李桧提起昨晚的事后脑门都直冒冷汗,你说他们家三爷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那些个事,是他这个做人小叔子的该多嘴的么,你瞧瞧人家四小姐,年纪那样的小尚且知道管住嘴,反是这年纪大的浑没个头脑。
他便也跟着季元叹气:“唉,我的爷哎,甭说你了,我也几乎要吓死过去。你没看昨儿大少爷的那张脸,进门的时候真是恨不得要捂住你的嘴呢,这不还没给你架出门,就把你丢给我了。依我看哪,三爷你还是趁早去给大少爷陪个不是罢。若是可以,大少奶奶那里你也得去请罪一回。”
“唉……”季元痛苦的抱一抱头,他这都遭的什么罪,自己的事情还没个头绪,又把大哥那里给捅出个大篓子来。宿醉后人的脑袋还是蒙蒙得疼,他瞅了一眼墙角立着的自鸣钟,已是六点多钟了,便也没有继续睡下去的兴致,一掀被子就起身道,“去给我拿衣服来,咱们负荆请罪去。”
他还不知伯醇和曼之已经有了应对他的办法,心里只以为这个时刻想必伯醇还在书房睡着的,便带着李桧直往书房里去,谁知到了那里竟扑个空,房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这真是怪了,难不成大哥一早就出去了。
季元挠一挠头,只好带着李桧又转回来,他不敢在这时候去给曼之赔不是,便想要先回去等见了伯醇的面再说。谁知这一转身,倒又见着伯醇了。
伯醇亦是看见了他,手里掀起的珠帘一缕缕缓慢的放下,似乎是怕惊着谁一般,待得珠帘全数落下来,才抽出身走过去问季元道:“这么一大早,你们两个不在屋里睡觉,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大哥……你……你……大嫂……她……”季元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他大哥是从大嫂那屋里出来的吧?啊,他没看错吧?
伯醇微微地笑:“你大嫂还在睡着,我今日有事要去学校一趟,是以起得早些。怎么,你找曼之也有事?”
“没没没……没什么大事……”季元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要吓得不是自己的了,他昨儿还跑去对余氏说,大哥和大嫂分房而居,结果人家夫妻两个早就睡一个屋子里去了。这可怎么得了?叫大嫂知道,岂不是说他挑拨离间吗?
伯醇倒是老神在在,也不过多的追问,只是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