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他是誓死不会做的。
张景侗想不到季元心念如此果决,待他走后,自己在帐中沉思许久,才招招手,换来一个小兵,低声嘱咐他几句,小兵听罢自是领命去了。
且说季元带着一身怒气回到宛春帐子里,正把宛春吓一大跳,放下收拾的行李箱,赶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问道:“怎么了,三哥,外头说没说什么时候走?”
季元对张景侗的话尚且介怀于胸,闻言便哼声回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过了晌午,我们即刻就出发。”
“嗳?”宛春颇有些不明所以。
季元张口欲言,细想了想,却又觉这些事非同小可,怕告诉了宛春,倒徒增她的烦恼,故而忙又闭上嘴,片刻才重启唇道:“说是有些百姓要安顿。”
宛春点一点头,不疑有他。既是时间充裕,她也就不赶着收拾行囊,看一看怀表的时间道:“这个点儿了,也不知道小志吃饭了没有,我过去看一看他。”
“小志?小志是谁?”季元疑惑扬眉。
宛春笑道:“是战场里捡到的一个孩子,据说刚满六岁。”
”四妹妹还是那么心地善良。”季元喟叹一声,有如此性情的女子,他又怎可忍心使她失去丈夫?故而,竟越发坚定要赶赴沈阳的念头了。
宛春含着笑,问过季元是否吃了早饭,待听他说早起已经吃过些干粮了,便也不再同他多言,端上搪瓷茶杯子,里头盛着昨晚上剩下的一个馒头,并些萝卜干,就往张景侗帐子里去。
小志骑了一圈大马回来,也恰恰在帐子跟前下马落了地,一见宛春,当即张着双手奔向她跑来,抱住她的腰肢嘻嘻笑问她:“大姐姐,你是要来找我玩的吗?”
宛春蹲下了身子,腾出一只手给他擦擦汗道:“当然是要来找你的呀,瞧瞧你,又玩的满头大汗。你吃过早饭了吗?”
小志点点头,倏尔又望着宛春手里的搪瓷杯子摇摇头:“只喝了点米粥。”
宛春失笑,将被子放到他手中道:“喏,我给你带了馒头来,你快些吃吧。”
小志欢笑接过去,拉起宛春的衣袖,便要将她往帐子里拉去:“大姐姐,你进来,咱们一起吃吧。”
宛春拗不过他,二人一进帐子,张景侗正在帐中起草文件,听着动静下意识回眸一望,瞧着宛春和小志两人,便将手下的文件一扫,放进了文件夹中,起身望着她两人道:“你们何时约在一起来了?”
宛春还以为这个时间他已经出帐篷忙活去了,此刻乍一会面,倒陡生出几分尴尬来,忙摆着手道:“我只是来给小志送个早饭,不想却打扰你了。”
张景侗微微带笑,招手示意小志过去坐下,自个儿却站起身,走至宛春面前:“无妨,你来正好,我也有事要拜托你帮忙。”
“什么事?”宛春不觉好奇,她可没什么大本事能帮得起堂堂一方少帅。
张景侗笑指一指手臂上的纱布:“我一只手换药着实费劲些,既然有医生在,还要麻烦医生帮我换个药吧。”
宛春这方想起来他昨儿被小志咬伤的事,忙问他道:“我给你的药膏你放在哪里了?”
张景侗回身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方帕子,层叠展开,不多时帕子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小药瓶,正是昨儿宛春给他的。如此郑重其事的放在衣兜里,可见他珍视的程度。张景侗拿出药瓶,递到宛春手中,宛春颊面轻红,伸了手将那药瓶拿过来,小心为张景侗拆开纱布,凝目看那牙齿印上已经开始要结疤了,遂倒了些膏药在手中,一面替他在手臂上抹匀,一面叮嘱着他万不可近水,而后方仔仔细细仍旧用那纱布将牙齿印包裹上。
张景侗低眉温柔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凝神聆听她的每一句话语,只盼这难得的良辰过得慢些,再慢一些,才好。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说过话了,亦许久不曾这样面对面相处过,回忆往昔,他每一次偷偷溜进李家的时候,总会惹得这位李家四小姐连声惊恼,惊恼过后却又是柔美至极的微笑。
她心地软,他知道。她脾气好,他也知道。
唯独他不知道的,便是她的果断与决绝吧!
当初乌衣巷一别,不仅使二人情缘尽断,更使二人咫尺天涯,再不能见。
他每每思及于此,心中总是悲痛难耐,再想那容家夺人所爱,心里越发悲恨。这会子既有佳人在眼前,张景侗便试探问着宛春道:“容家那位对你好吗?”
宛春缠绕纱布的手微微停住,片刻才微不可见点一点头,继续缠绕下去。
张景侗望她一眼,申请变幻莫名。许久之后,久到宛春以为他不再会问自己有关南京有关容家的事时,他才又开了口道:“可曾有我当初对你那般好?”
宛春缠绕纱布的手不觉收紧,那层层盘绕如愁索的纱布,随着它的动作,不觉在伤口上紧紧一勒。张景侗却似浑然没觉察出痛一般,只是紧紧的盯住宛春明媚如春花的容颜。
宛春有刹那的失神,容绍唐对她的确称不上很好,却也说不出坏来。他之于她,只是一纸婚约上的匆匆过客,似乎只要保得她衣食无忧,就是他对她最大的好了。但这份好,自然是比不过当初张景侗费心对待她时的体贴。
她不知张景侗此时问这些要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嫁了人,若非打仗,她与张景侗之间本不该再有往来。便低下了头去,专心的将他纱布系好,方道:“好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