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侗不为所动,嗤笑了一声:“汪将军,我母亲何曾给你写过信?”
“你!”汪立昀横眉冷对,伸手一指他便喝道,“你若不信,我们大可以到夫人面前对质一回。”
“对质?呵,只怕汪将军没有那个机会同我对质了。”
张景侗悠然站起身,随意扯过桌子上的印花织锦桌布擦了擦手上残留的酒水,似笑非笑一般看着汪立昀:“我请你进来容易,送你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听说你和贾帧手里共有四十万大军,四十万大军里少了你和贾帧两个人,你说会怎么样?”
“张景侗,你休得胡言!”贾帧一时也坐不住,站直身子大声斥道,“人都知我和汪将军是东西两地的军司令,少了我们两个,你以为东西两地的兵马还能由得你指挥不成?”
“由不由得我指挥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未经我母亲和大哥的允许,私自结伴进京,我见你们所图不轨,是以当机立断将你们拿下,立毙于此,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你道你们东西两地的大军还能不能睡个安稳?你们别忘了,我大哥手里连同李家军,还有百万人马呢,到时候若是你们东西两地不即刻投诚,想必下场就同那唐玉成也差不离了。”
“你!你这王八羔子,你敢阴老子!”
汪立昀听至现在,终于听出一些门道来:“怪不得我们一进京就叫你给拦了下来,连夫人的面都不曾见着,原来是你出的诡计。那封找我们进京的信是你写的对不对?”
“是我写的又怎样?你们还不是照样乖乖地来了。”张景侗呵呵笑着,看那汪立昀和贾帧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望几回,禁不住放缓了声音道,“两位将军都是聪明人,该怎么选择,想必心里都有了主意罢?”
“老子没主意,老子的主意就是但凡出了这个门,定让你这小王八羔子不得好死!”
汪立昀气急生怒,他纵横驰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吃瘪,且还是头一次落到一个毛头小子的股掌之中,任由人摆弄。他大喘了几口气,猛然间看见郭奇志尚在一旁垂手站着,登时火气更盛,遥指郭奇志骂道,“我就知道他一人没有那个胆子敢要挟我们两个,郭奇志,你这个老匹夫!叛徒!你原先背信弃义跟着王八羔子改旗易帜,就已为我们兄弟所不齿,后来你假情假意跟着那小王八羔子回来,我还当你是想得通了,更以书信劝你明哲保身,万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你害我!”
郭奇志让他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也知张景侗这个主意有些阴毒,可事到如今,他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行此下策,哪怕兄弟做不成,他也得硬着头皮劝说汪立昀道:“二哥,你和贞白都是我兄弟,我……我岂会害你们两个?如今世道你们也都看见了,再要任由大少爷这么溃逃下去,那东北三省迟早要拱手让给日本人,到时你们东西两地,辽疆二省,难道就能保全了吗?倒不如趁着日军尚未推进,咱们随着五爷打过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岂不更好?再者,大爷使张家人,难道五爷就不是吗?跟随大爷,同跟随五爷又有什么区别?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二位都是英雄人物,怎可眼睁睁看着敌人打到自家门口却不能还手?”
“你给我住口!”
汪立昀断喝一声,制止住郭奇志:“纵然是同胞兄弟,也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当初我们五虎司令推举的事张景祖张大爷,跟夫人眼前保证的也是辅助大爷,何曾有他张景侗什么事?你如今不顾张总统之命,同这反骨之人狼狈为奸,我看你才是不识时务!”
“二哥!”
郭奇志几乎要说的口干舌燥,眼见汪立昀还不肯服软,他只得拿余光去看张景侗的脸色。
张景侗肃然立在那里,一张俊逸的面容上如含霜如映雪,冰冷得骇人。
他知道五虎司令大多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都以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可这一回,他一定会做展翅翱翔的雄鹰。
他面容阴鸷的握紧拳,冷冷睨了汪立昀一眼道:“汪将军这忠心未免表的太早了,可惜我大哥听不见,若是听见了,定要好生嘉奖你一番。不过,汪将军放心,你走后我必会同大哥尊重你一般的对待你,好生厚葬你,好生后慰你的家人。哦,对了,听说你的第七房姨太太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前头两个儿子都夭折死了,这回的这一个我必会替你好好照顾他,抚养他长大成人,教他习武,同你一样出去领兵打仗,保管不给你丢脸,你道如何?”
汪立昀身子忍不住一个哆嗦,他当真低估张家的这位五少爷了,他姨太太生儿子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满月酒都还不曾来及办,张景侗又是从何得知的?
他一时惊怒,禁不住道:“张景侗,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祸不及妻儿,有什么事你冲老子来!”
张景侗微微一笑,兀自坐下去,拿过锡酒壶,满满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一回道:“我看在你对我大哥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敬重你,照顾你的身后事,这也错了不成?汪将军,你可真是难伺候。”
“你!”
汪立昀简直气噎,斜侧里贾帧冷眼看待这一切,情知自己和汪立昀是落进狼群中的两只眼,是生是死全看狼的想法,便伸手将汪立昀一拉,道:“汪二哥,你不必多说了。”
“贞白,你莫不是想同郭匹夫一样,做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