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子夜,月照禁垣。
当水心终于肯放诸葛避与艾钱等人离去时,早已经月过中天入了子夜。
靠在桌前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水心对着慕容白挥挥手问道:“有没有兴致踏月而行呀?”
“要回去?”慕容白当即了然的回望着她,清楚她心中所想。
“嗯,回去看看吧。有些事还是挑明了的好,免得我送过去的东西人家不敢收。”说着话,水心缓缓的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坐了一晚上没动过,还真挺累人的。
“嗯。”慕容白还是老样子,只要是水心所想,他都不问理由尽力配合。
拿起两人的包袱先一步走出门外去马厩里牵马,没走出两步,他又匆匆的走了回来,打开包袱找出件有些老旧的披风披在水心身上,细心的帮她把带子绑好。
“夜里冷。”说完话,又面无表情的转身而去,继续着刚才未完的事。
直到慕容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保持着“伸展”动作的水心才慢慢把高举的手臂放下来,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呵呵——”角落里传出模糊的偷笑声。
店里有客人死赖着不走,食肆的掌柜也不好赶他们。见他们也不用自己招呼,就早早的找了块地方窝着睡觉。结果,他这刚一睁眼,就正巧看到方才的那一幕。
水心闻声转过头去,正对上睡眼惺忪的掌柜,细长的眸子带着笑,“掌柜的,这看戏可是要给钱的呐。”
这掌柜的倒是也绝,一听要给钱,马上重新将头埋下。发出震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呼声直冲屋顶。
水心看着他如此“坦荡”的举动也不免会心一笑,正想出言再消遣他两句,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小毛驴包子的驴叫,显然是等自己等的不耐烦了,在催促着自己。
深夜的大街既幽且静,包子这么一声驴叫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
为了避免一会会被被吵醒的人拎着菜刀出来追杀,水心马上掏出几两碎银子留于桌上,说了句:“银子放这了。”就赶忙匆匆而去。
而那还在打着呼噜的掌柜的则头都未抬。仅是举起右手手臂挥挥手,算是回答。
被门外吹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冷颤,水心忽觉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包子跑了过去,手攥成拳敲在它的大脑袋上,叫它放老实些,别再继续惹事。
这包子倒是也聪明,挨了一拳马上乖乖闭嘴。毛绒绒的大脑袋不安分的朝着水心怀里拱,死皮赖脸的撒着娇。
“哈哈,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水心笑得开怀。
嘴里虽是是这样说的,可是一看那笑脸就知道,她可不就是不生气啦。非但不生气,还被逗得心情大好。
抱着怀里的大脑袋揉来揉去。最后再响响的亲上一口,水心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玩够了,安分的翻身上驴。朝着午前进镇时的来路原路而返。
“哒,哒,哒……”
不疾不徐的清脆马蹄声被夜晚的寒风吹散在半空中……渐渐远去……
……
另一边,与水心和慕容白两人不同,诸葛避与艾钱才没有那么无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外面瞎溜达。
不过他俩此刻倒是也还没有睡,窝在这镇子中最大的一家客栈里的最好一间房——天字号房的桌前。还在就着烛火研究着水心写的那张纸。
艾钱一手抓着算盘,一手摸着自己的两撇小山羊胡,琢磨着水心的用意。
“掌柜,您说大小姐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现在云家名下的那些掌柜的全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留下的,心里早就巴不得找个由头想走。现在可倒好,她这四个字一出,那些人还不得立马都走光了呀?”艾钱眉头紧锁,似是很是疑惑。
诸葛避目光没有离开那张纸,头也不抬的反问道:“你觉得那些掌柜的会走?”
“难道不会?”艾钱闻言楞了一下,又把事情给仔细的想了一遍,半晌才接着开口,“云家现在群龙无首,云浩天又是个大外行。那些大掌柜的们空有经验却无权过问,还要被个外行来指手画脚,抽他们的老脸,这口气……他们咽得下?”
听到这,诸葛避才终于抬起眼,看了艾钱一眼,淡淡的问道:“你呢?你咽得下还是咽不下?”
艾钱想都没想的就摇摇头,嘴巴动了动,还没等发出声却又停顿了下,微眯起眼,撇撇嘴巴,然后又再不甚甘愿的点了点头。
“……难吧?”诸葛避了然的看着他,肯定的问道。
“难!真他娘的难!!”艾钱答的咬牙切齿。
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气节、尊严、窝囊气和银子一比,那都是个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绝对是真理!
这么一想,艾钱也终于想通了些事。
“掌柜,您的意思是……”艾钱望着诸葛避,想了想该怎么说,“您的意思是大小姐这么做反倒是在帮云家,帮了云浩天一把?”
“我正是这么想的。”诸葛避点点头,将视线又定在那张纸上,“大小姐这次不光是帮云家,帮云浩天,也间接的帮了那些大掌柜的们一把。明着告诉他们,只要态度强硬些,不懂门道的云浩天就会松口放权。”
“同时,也是在暗示那些人,这里的所有事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这样做,一方面是安抚人心,一方面也是在警告那些近日来由于自己不在云家而心思开始活分了的某些人——最好都安分些,免得自讨苦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