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能够背诵《伤寒杂病论》!
姬姒很吃惊,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几面,记忆中的书简,却在一页一页翻过。
是了,她前一世,就是以得了伤寒的名义被人烧死的。这书,是姬道称王后,从一个家族那里抄来的,她那时以游魂状态翻了两遍,没有想到现在全部记得。
当然,也仅限记得,行医向来是需要数年数十年坚持不懈的努力的,更需要天赋,她现在充其量就是一个背书匠。
酒楼中,众人的议论声还在传来。
姬姒已回过了神,她慢慢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然后,姬姒站了起来,向孙浮说道:“去问一下吴县在哪个方向。”
“是。”
中午时,姬姒的队伍,已出现在通往吴县的官道上。
这时的吴县,基本处于全县封禁的状态,县里面的人千方百计想出来,外面的人是万万不敢进去,一路走来,官道上那是半个人影也无。
姬姒在离开夏口时,让护卫们买了十车《伤寒杂病论》上治伤寒需用的草药。
药店的那些掌柜,听到姬姒是前往吴县,倒也没有趁机抬价。事实上,在一个戾信神鬼,佛教的轮回报应之说深入人心的时代,大多数百姓还是很善良的。
吴县并不远,姬姒的队伍有了马匹,那行路的速度是很快的,到了傍晚时份,姬姒便看到了吴县城门。
远远望着那城门紧闭,哭声隐隐,白幡高举的城门,一侧的黎叔咬紧牙关,不安地问道:“女郎,你所说的,真的妥当吗?”
姬姒朝他点了点头,并没答话。
不一会,姬姒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外。
早在他们出现时,吴县的城墙处便站出了十几个人,此刻他们车马一停,便有一个中年人朗声喝道:“尔等何人?来此何为?”
姬姒朝黎叔点了点头。
当下,黎叔站在了马背上,他扯着嗓子大声叫道:“我家主人带了十车草药前来,特地求见谢家郎君。”
那中年人听到十车草药几个字,双眼便是一亮,他朗声叫道:“稍侯。”说罢,那人匆匆离去。
不一会功夫,城门大开。
这一次,站在城门旁迎接姬姒的,是四个高大俊朗的青年郎君。这几个青年郎君,身上都有一种气度,仿佛饱读群书,也仿佛看惯权贵,任哪一个,都比姬姒在客船上见到的蜀地士族子还要有风度,还要显得高雅。
而这四人,姬姒是熟悉的,他们正是谢琅身边的护卫!
四个护卫也没有想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会是姬姒这么一个曾经见到过的小姑,他们面面相觑。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四个护卫突然朝着姬姒长施一礼,感激地说道:“小姑高义!”
谢琅暂居的庄园,位于吴县北郊,远远看到姬姒过来,众婢仆一一低头,那目光晶莹中,隐隐带着几分叹服。
把姬姒送到一个湖泊旁,一护卫轻声说道:“我家郎君正在湖中亭台,小姑自去便可。”
见到姬姒步履迟疑,那青年护卫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温柔安慰起来,“你一小小姑子,为了我家郎君不惜亲涉险地,这份心意,我家郎君会感激的。”
姬姒睁大眼楞楞地看着他。
直到那青年护卫叉了叉手,大步去了,姬姒才猛然清醒过来!
这些人,居然以为她对谢琅情根深种,所以明知吴县陷入绝境,还不惜以身涉险!
难怪他们用那么感动的目光看她了!难怪他们那般叹服了!
姬姒的脸一黑,转眼间,一个隐隐的念头却浮现在她心头:这个说法,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可是转眼,便又被姬姒自己否定了,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想道:明明说了,这一世坦荡做人,怎么又行阴诡事了?
花园中,树木葱郁鲜花处处,姬姒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
那厮也太俊了些,便是一个背影,也恁地华光逼人!
姬姒暗中哼了哼后,她脚步放重,徐徐来到了谢琅身后。
朝着正微闭双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谢琅看了一眼,姬姒一福,清声说道:“姬氏阿姒,见过谢郎。”
谢琅没有回头,他只是用那种柔和动听的声音徐徐问道:“阿姒为何而来?”
姬姒看着他,想了想后,她老实说道:“我带了十车草药。”
谢琅缓缓回过头来。
这人,仿佛天生就该长在阳光下,天生就能吸聚光线,真能让人一见之下目眩神迷。
来时,姬姒曾经想过,现在的谢琅该是多么烦恼。可她想来想去,就没有想到,这人还是这般气定神闲,还是这般风度翩翩。那种刻于骨子里,沉在血脉中的从容优雅,把他这个人烘托得都不似凡人了。
当然,这就是一个凡人。
也不知是想证明眼前这个可以轻易令得全天下的女子都相思断肠的郎君,并不能让她也痴迷了去,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对上谢琅的眼,姬姒突然灿然一笑,她眸光熠熠地乐道:“还以为能见到黯然神伤的谢郎呢,不意故人风采如昔,真是让人不太欢喜。”
姬姒这话是脱口而出的。
她把话一说出,自己便楞住了,而谢琅却是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谢琅轻叹道“这是死地,你一小姑,真不该来。”
他手一伸,示意姬姒在对面坐下,谢琅垂下眉眼,就着不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他动作优雅地给她斟起酒来。
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