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意心神一凛。还记得白日里问他为何要等到三日后才能离开,青年唇线冷漠地告诉她:“你不必知道。”
红衣女子挑亮灯芯,脸上笑意愈发意味深长:“右护法这次为了救你,耽误了教主的大计,惹得他老人家震怒。他硬生生受了惩戒,不顾噬毒马上就要发作,执意过来寻你。”
“这些年来,右护法丝毫不曾提及过往。只是在不破山最向阳处,栽种了许多樱花树。每年早春,山谷花开若雪。景姑娘,右护法的心,十年之间,一直都是如此。”
女子眼角恍有泪光。眉目仍是妖娆,笑意却甚是温柔。
谢天意心念微动:“你是不是……?”
女子不答,暗香拂过,那片红影已是不见。谢天意垂眸看着面色惨白的青年,想起任务开始最初,鬼使神差般的,她多嘴问了一句道:“景良辰和秦泽宴本来是怎样的结局?”
“景良辰和宋临山成婚。半年之后,景鹤召令众多武林正派攻破罗刹教,秦泽宴力竭身死。”小月老这样回答。
谢天意心下酸涩,伸手拨开青年额发,摘掉罩在他左脸上的银色面具。
秦泽宴额上密密冷汗滚落,身上骨节发出咯咯脆响。想必是痛极,薄唇已被咬破,逸出斑斑血痕。虽是如此,仍是咬紧牙关不置一语。
尘世之间,凡人各有苦痛。却因着那微渺念头,仍愿意饱尝煎熬。秦泽宴,当年你选择了活,除了为报灭门之仇,是否还有其他因由。
到了后半夜,秦泽宴的呼吸终于安稳了些,只是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谢天意从屋子里翻出一套衣裳,开始动作熟练地扒拉起青年的腰带。
秦泽宴从梦靥中艰难醒转。微抬了眼皮,就看见谢天意神情猥琐地对自己上下其手。而自己早已一丝不挂。
“你在做什么?”秦泽宴静静开口。经了那番折腾,嗓音很是干涩沙哑。
“我帮你换衣服呢。你躺着就好。”女子的语调在自然不过。
那双滑腻的手在自己身上毫不忌讳的四处游走。秦泽宴只觉下腹突地燃起了一把火,烧得胸腔里一颗心也乱跳得厉害。这感受十足陌生,还带着难言的煎熬折磨。
谢天意看着某物隐隐有抬头之势,硬着头皮讪笑道:“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啊。”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了衣物窸窣声响。
一夜里基本没睡。直到天光敞亮,谢天意实在扛不住,才趴着桌子呼呼睡去。这一觉睡得饱足,待到日落西山才堪堪醒转。谢天意怔怔看着身下的床榻,掀开薄被走出屋去。
青年独坐花林之中,神情略显孤零。左眼瞳仁色泽浅淡,映着落日余晖,有种琉璃般的清透纯澈。
时光倏然。他已在此处看了十年的樱花和落日。
谢天意缓缓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这些年,我很想你。”她将头轻轻靠在对方的肩膀。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直,但是直到最后,秦泽宴没有推开她。
秦泽宴垂眸看着女子花瓣般的朱唇,喉头略涩,最终将眼神默然移开。
三天很快过去。秦泽宴仍是神情清冷,默然揽住女子细腰,脚尖轻踮,纵身向山上飞去。飒飒疾风扑面而来,谢天意将头埋进对方宽阔胸膛。
“半月后便是我的婚期。师兄,良辰的去留,由你决定。”分别的时候,谢天意背对对方,咬牙说出这句。
走得老远,她方才回头去看。
青年遥遥站立原处,面目模糊,再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