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实验楼,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直到她上了车发动引擎,它还站在门那边看着,模样瞧着有些可怜。谢天意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吸引行尸的独特体质,她认命地叹口气,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回了城郊的家,她正来回倒腾着把桶装水搬进去,瘦条条的行尸眼色挺快,默默过来帮她。毕竟是男的,力气比她大了不少,两个来回就全部搞定。谢天意冲它竖起大拇指,瘦行尸摸摸后脑勺,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惯例是去洗澡。谢天意把它需要的都置办好,关上卫生间的门。里头一阵哗哗的水响。过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人,五官挺端正干净的,看谢天意对着它笑,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
照顾它显然轻松很多。碗摆在面前,会自发地端起来咀嚼,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晚上也不会拿着脑袋使劲往门上擂。半夜里谢天意打开卧室的门,看它窝在沙发里睡得挺香挺乖巧。
跟那个喜欢腻着她的歪果行尸一点也不像。
她揿灭手电筒的光,默然靠在墙面上,觉得有些想行尸先生了。
谢天意试着和这具行尸沟通,很显然它能听得懂她的话,也能回应些简单的字眼。但要问起一些关于生平过往的事情,它都会皱眉苦思一阵,然后睁着茫然的黑眸,摊开手表示不记得了。
“没关系,慢慢来。”她拍拍对方肩膀安慰着。突然想起一桩事情,到养父的房里翻了本《楚辞》出来。他老人家生前是中学老师,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类书籍。她随手翻开一页,“我总不能老是喂喂地喊你吧,有个称呼方便些。既然你不记得从前,咱们就从这里头选个寓意好的,作为你的新名字好不好?”
行尸点头,显出高兴的模样,把身子挨近了些。谢天意翻了几页,它突然伸出手指,停在一句“凌恒山其若陋兮”上。
“凌恒?”谢天意翻看后面的注解。原来是有登高远望俯瞰众山的意思,是个挺有意境的好名字。于是瘦行尸的名字问题顺利解决。凌恒有了名字后很高兴,嘴里嘀咕不停练习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突然下起暴雨,硕大的雨点敲击在屋顶四周,连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水汽。连续几周的暴晒天,这场雨下得挺合谢天意心意,于是启了瓶红酒,就着两样小菜和凌恒对饮。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咚咚捶打声。谢天意本来有些微醉,听到这不平常的动静头皮一麻,立刻清醒过来,她从卧室里拿出手qiang,再小心翼翼把大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有些日子没见的行尸先生。暴雨把它淋个透湿,衣服紧巴巴贴在皮肤上,六块腹肌若隐若现。谢天意觉得酒劲又上来了,舌头像粘在牙齿上,半个字都说不出。
大门渐渐敞开。于是行尸先生就看见个不认识的家伙坐在客厅里,手里掂着杯红酒喝得正嗨。察觉到它的视线,木愣愣转过头来,然后扬起嘴角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
这明显是喝高了。不过行尸先生可不这么想,它觉得对方的笑容……嗯,很是欠扁。
于是脑袋一热冲上去就要揍它。谢天意不知道它哪根筋不对了,只下意识抱住它的腰,同时歪头对凌恒大喊:“凌恒快进我卧室把门锁上!”不知所以然的凌恒挠挠脑袋,乖乖照做了。
谢天意再转过脸,就看见行尸先生一脸悲愤的表情。
“你、你们……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