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隐隐觉得杨沐凡被我的举动怔得微微停了一下手中的活,不过真的只是好像而已,因为他很快就剥完了手中那个莲蓬,将莲子一把放在嘴里,那些莲子现在成熟了吗?既没除皮,更不曾除心,难道,他不知莲皮干涩,莲子心最苦吗?我不能问他,他也没有理我,很快他已合衣躺下,像似入睡了。
火焰没有辜负我的一番心思,豆大的汗珠,连同泪水一同坠下,掉在地上的枯叶上面,轻轻作响。
就这样,整整一夜,我都是跪坐在火旁,到清晨露白的时候,他寻来的干柴化作了一堆白灰。我站起身来,只觉脚下一麻,险些摔倒,他霍地跃了起来,望着我。我终于还是稳住了,原来长跪了一夜,脚什么时候麻木的我都不知。
心中一阵酸楚,这是怎么了?我是为了什么在这里作践自己呢!是因为我对自己目前命运的无可奈何吗!还是他对我的冷淡?他对我的无视不都是我逼他的吗?我又怎会在意这个?头隐隐作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身上一股汗味,冲得我自己都受不了,心中暗暗叫苦,真是自作自受,这可如何是好,需找个地方沐浴更衣才好。
依稀记得来的路上有条小河,河水清澈,地势偏僻,人烟罕至。打定主意,拿了衣物就往那里而出,只闻得后面几个脚步声,一个身影陪在我身旁,我暮然立定,杨沐凡追了上来,他并不做声,只是跟在我后头,我心中烦恼,也不搭理,自顾自的走着。以我的脚力,半注香的时间就来道了河边,果然清澈,深处应有大半人深,河边有一大片杨柳树,正合我意。
站在河边,我望了杨沐凡一眼,心想,你这小魔头怎么还杵在这里,本姑娘要下河沐浴。
他疑惑的望着我,不会以为我想不开要跳河吧!那也太小看我了,你杨沐凡还没有那能耐可以逼我做傻事。片刻间他应是明白过来,嘴角微咧了一下,很快隐去那抹笑意,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走上河堤,背对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除了昨日,他对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非分之举,真要是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再提防他,走下河洗去一身污垢。他还算君子,从头到尾都是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将湿衣服搭在柳树头,河风加烈日我想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干了,在柳树下找了个阴爽之地,打坐修身,世间一切皆与我无关。只听见‘扑通’一声,我睁眼一瞧,原来是杨沐凡,他光着身子跳到了河中,学我沐浴净身。我脸上一红,忙转换了方位,闭眼打坐。
四周一片寂静,我睁开眼,杨沐凡已不在河中,站起身,只见他静静的坐在离我几丈远的地方,单手枕着下巴,默默的看着河面,从我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极为耐看的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剑眉直插云鬓,微微抿着的嘴唇,让看见他的人都不愿打扰,就想随着他无声的看着。
想着同他这段时间的种种,心里有些后悔,明知他性情孤傲,为何不把话说委婉一点呢,还有一个多月的日子,总不能老这样僵着,会把人憋死的。得寻个机会同他和好算了,其实只要不累他误会,他这个人做朋友还是不错的。以后尽量同他保持点距离就是,免得多添麻烦。
可昨日才同他翻脸,我是怎都放不下身段主动同他讲话的,而这个杨沐凡,你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不会真的打算往后的日子两人就这样视若无睹了吧?正在烦恼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河提上向我招手,我中一喜,太好了,有转圜的余地了,也终于有人可以说说话了。
只见方晓宁满脸微笑站在堤上向我挥手叫道:“紫涵姐姐。”我也是笑容满面,迎了上去,正在河边发呆的杨沐凡更是跳了起来,看着方晓宁,愣了一下,稍显意外,也往堤上走来。
方晓宁向他打招呼道:“沐凡哥哥。”他只是微微颔首道:“晓宁,你怎么来了?”我心中一怔,不是兄妹吗?怎么一个姓方,一个姓杨!
方晓宁看了我一眼对他道:“没什么,路过此地刚好撞见了,而且紫涵姐姐也在,心里欢喜得很,不敢怠慢,立马上前来打招呼!”她拉着我的手道:“紫涵姐姐,上次多得你出手相救,妹妹好生感激……”
我对她说的‘路过’多有怀疑,见她说什么感激忙打断她,“那算不了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就不要老记念了,上次雪峰岭妹妹对我的一片袒护之情,我才是该好好谢谢晓宁妹妹的。”我说完,看了杨沐凡一眼,顺势道:“不想晓宁妹妹同某人原是兄妹,中间种种倒是我一时想不到的。”
方晓宁听后,望了杨沐凡一眼,面上有些尴尬,“我本无心瞒姐姐的,当时情势所急,一心只想阻扰天兵带走姐姐,来不及想其他,才把事情搞成那样,谁知更加连累了姐姐。还好哥哥半路劫囚成功了。”
想着杨沐凡的‘半路劫囚’就有气,脸上一笑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你们本是一番好意,就不要再想了,你同你兄长多日未见,肯定有话要讲,我就不阻你们唠家常。”指了指柳树上的衣衫,“再不拿下来,被风刮河里就划不来了。”
我知道她这次肯定是有事特意来找杨沐凡的,留个空间给他们,免得他们有什么顾忌,同她笑笑,往堤下走去。她带着微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姐姐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