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约七八针下去,夕颜能够隐隐约约地从子逸背后的针眼处看到污血的流出,她欣喜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毒排出来了?”
张太医点点头,手中却依旧没有停下。
子逸迟钝地抬起头来,却已是汗如雨下,含混地滴落在已经变成乌红色的血水,他知道夕颜是第一次见他扎针,怕她心中牵挂,极力地勾了勾唇角,用微乎其微地声音说道:“如次你该放心了吧?”
夕颜忙收回浅笑,严肃道:“这才是第一道,那儿还有两副药剂呢,我要陪你到最后。”
眼中荡起满满的幸福,子逸有些呆滞地双目笑得微微弯起。
浸在第二个桶时,恐怕让夕颜此生都难以忘怀,张太医所用的针是粗的得能做女子发簪的一类,每一针下去,刺骨的疼都让子逸无法控制地叫出声来,每一声都如重锤,敲打在夕颜心上,那举针时的惊恐和落针时的心疼反反复复,待到最后一针拔出,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再经受不住哪怕是再多一针的折磨。她小心翼翼地为子逸擦去汗水,他已经痛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嘴唇一张一翕,夕颜能够辨识明白,那是:“我不该让你如此难受。”几个字,眼泪无法控制地便顷刻落了下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子逸为了回答她而劳神费力,便只默默地注视,用掌心的温热去一寸寸传递自己的千言万语。
“这第二次扎针是最难熬的时候,之前的两次里,大少爷都是痛得昏迷过去,今日看来是你在身旁,才让他力撑下去。”张太医一面说着,一面裹起那银针,随后朝因看到大少爷那般场景而紧捂着嘴哽咽抽泣的几个丫头望去。
几人立即醒然,这才匆匆将第三剂药倒入最后一个桶中,又一齐将子逸小心翼翼地移到里去。
张太医静静观察了一番,见子逸在桶中闭目而坐,并无异样,这才倾吐了口气,道:“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如今能够医得便要看他的造化了。”说着,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水。
听他似乎话中有话,夕颜连忙问道:“什么叫看他造化?”
“罂粟乃是乌兰噬心散的大忌,若是服用了,会使得中毒者当场而亡。我这样说的话,大少奶奶你应该知道如今的状况了。”张太医将毛巾递到行至他面前来取的花忍。
夕颜黛眉紧蹙:“我不明白。”
张太医朝子逸看了一眼,解释道:“如今的这次逼毒同之前的两次在用药上有些许的不同,这第一第二个桶是全靠我的医术去把握,然而第三个桶便是要看大少爷的造化了。他中的是乌兰噬心散一毒,何为蚀心?就是那毒致心之所在而亡。大少爷吐血这一迹象,是因那毒已致脾胃,伤其出血。倘若这第三桶药水泡完半个时辰后大少爷再次吐血,那便说明毒还未到心处,可以医得,若没有吐血,那恐怕就已是毒逼心位,神仙难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