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做梦般,平日里与自己说笑的丫头,就这样消失在眼前,一瞬间的惊愕后,夕颜慌忙跑到井边,大喊:“花忍!”嘶声力竭地恐惧充斥着她,她只能用一阵又一阵的呼喊来发泄心中的沉痛。t/
然而再望向那深井时,却只剩下一旁挺拔的合欢树随风呜咽,又一片略带迟疑的盘旋叶子,直直朝井中而去,轻柔地伏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仿佛它并不知道,如此平静的井下,刚刚陨落了一名含笑离去的女子,一如她朝夕颜的最后一笑一样释然。
夕颜在井旁看到了自己递到花忍手中的那个装着银子的荷包,已经被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浸湿,
“大少奶奶!”许是听到如此不平常的叫声,落葵慌慌张张地跑到跟前,却只见夕颜一人瘫坐在井边,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跑到她跟前,低声唤她,似要将她从无限的迷茫泪眼中呼喊回。
少修也急急重回到院中,不见花忍,又看到夕颜在井旁的此情此景,登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沉重迈着步子到了近前,朝她低声说道:“嫂嫂不要太难过,或许这样对花忍姑娘来说是一种解脱。”
“花忍!”落葵猛然望向少修,缓缓将目光落到那井中,又看了一眼依旧心伤的夕颜,顷刻如晴天横贯霹雳般瞪大双眼,扶在砖砌井沿的双手死死抓紧,花汁染就的指尖上已经填满了厚湿的青苔,一动不动地朝井的最深处望去,似要透过千万重密实的无情水,再见自己朝夕相处的姐妹最后一面,泪,已经无法自拔的涌出,却没有过多的喧哗。
寂静的院子里。剩下的,只有合欢树上的嘶鸣与夜幕降临时细石土面上透出的丝丝凉气。三人皆无声而泣,似在凝听这园子的凄楚和音,为自己的主人,演奏完最后一曲。
热闹的街市上,唯独无言直行的他们几人一直在沉默,夕颜心中始终无法平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身边的人在自己眼前逝去,对生命的珍惜较之前更是深了许多,曾经十分鄙夷那些贪生怕死之人。然而现在,却颇为理解,如此一生。只那样轻轻闭上眼睛,便再无重醒之日。她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心,再经不起如此残忍的不安了。
“派人将花忍的尸体打捞出来后要好生的葬了,这银子你托人交给她的父亲,叫他看在花忍为他殒命的份上。今后定要痛改前非才是。”进了萧府后,夕颜无力地朝身边搀着自己落葵说着,额头却已经不能抑制的再次疼痛起来。
“姐姐!”原有许多话要讲的花忍,因见她如此悲凄交加,轻咬了咬唇后,又转言道:“你因大少爷与萧家的事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所以,为了大少爷,为了你自己。都要保重身子才是,妹妹见你这几日痛较以前更生得厉害了,要不我一会儿去找张太医来给你瞧瞧吧!”
“不用了!回去歇歇就好。”虽然自己也十分奇怪这忽然加重的痛苦,却并不想因此而引来萧家人的责难,且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此时正潜心养病的子逸为她担心。
“妹妹会陪着你一起,看你和大少爷都好起来。”落葵低下了头。声音低而真诚,她知道此时的夕颜依旧没有从花忍离去的打击中缓过来,而于她自己,也希望能陪眼前的姐姐,多走一段路程。
余下的一段时日里,牡丹园要比曾经热闹许多,客人中,一部分是来瞧子逸的病况,而更多的,是前来道喜,下月初八,便是子逸同落葵的大喜之日。萧老爷子对于花忍一事并没有过多的为难,而不管他是否知道实情,夕颜都已经不太愿多与他周旋。倒是园中的花素和花蝶,在得知花忍自尽后,痛不欲生的哭泣声,叫夕颜一想起便不免心酸。
子岚在知道少修入宫后,过了几日失魂落魄的生活,后因裴申的日日陪伴也渐渐地恢复往常的神采。她如此神伤的样子,倒是让夕颜替少修十二分的惋惜,倘若他当面同子岚道别,在她不舍与需要依靠的时候依然放弃所谓的忠君为国,或许如今每日让子岚欢声笑语的,是那个踏实痴情的他。可是少修一直都无法坦言面对自己深埋的这段感情,夕颜从子岚那里讨要来了那被摔碎了花盆后栽植在圃中的紫色蔷薇,虽然它只余下了些许枝叶,然而少修在接过它时,竟像个孩子般的喜笑颜开,说定会将让这空落的花枝重绽容姿。她只含笑望着他,看来这个大男孩,依旧是放不下子岚的。
夕颜的生活倒也清闲,只需为子逸熬汁药。然而纳妾之事大夫人是一点都没有让她插手,准确的来说是因对她的芥蒂而不放心交给她来办。不过夕颜因此倒也落得清闲,每日只在牡丹园中闲游,子岚与语彤时常会前来耍玩一阵,因性子相投,不出几日,她们两人倒姐妹相称起来,甚为亲密。
而这段时日里,落葵也是哪里都没有去,夕颜在西园熬药,她便在一旁为她端着药碗,夕颜一个人在杳云亭二楼阁中,她便驻足后院花圃,对待这个姐姐,比常日更要细心体贴,许是她因心中愧疚,想尽力做些什么来弥补,又许是她怕夕颜心中郁结烦闷。其实夕颜对纳妾之事并无半分责怪,且已经渐渐从花忍之死中挣脱开来,所以她曾试着向落葵透露,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伺候自己,却是落葵始终不听,只默默地随着,争执不过,夕颜便由了她。
短短半月过去了,对夕颜来说,却像是十分的漫长,她常常从张太医为子逸扎针或是子逸随风而逝的可怖梦境中惊醒,每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