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天边如同铺上一层灰色薄纱,夕颜才在春儿忽明忽暗的风灯牵引下,缓步朝牡丹园走去。一踏进园子,却是罕有的沉静与昏暗,俨然没了平日此时的喧然,恐怕是那些个下人们知道了落葵离去的消息,便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夕颜无奈地轻声叹气,如今众人皆知子宇掌管萧家铺子,而夕颜又早失去往日萧老爷子的偏护,园子里的下人们,也世风日下地没了曾经的精气神,对主子,自然是能躲闪便躲闪地远远的。
“这园子里怎连个人气儿都没有?”见夕颜呆然地看着空大的前院,春儿按耐不住地蹙了蹙眉。
“你说好生生的,落葵姑娘怎么会走了呢?依我看啊!定是大喜之日将近,那位表面上一副贤德样子的大少奶奶想了什么法子将她给逼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声音从西园门内传了来,接着便是两个妈妈端着木盆从里面走出,因院子里暗的模糊,想必也没有瞧见夕颜。
于是,另一个便也搭腔道:“可不是吗?这半个月以来虽是见她每日笑脸待人,可毕竟是女人,怎能容忍旁的女子来与自己共事一夫,想必也是早有计划成竹在胸,才会那样每日清闲着,只待喜事将近时来个出其不意。”
“你们这两个婆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春儿快人快语,向来眼中揉不得这些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便不顾一旁正凝目细听她们言语的夕颜,呵斥出声来。
那两个婆子自然是一惊,这才抬目瞧见手中拎着小小风灯的春儿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夕颜,知道刚刚的话已经被两人听到了耳中,顿时吓得没了方寸,手中的木桶直直落地,滚出一段距离,两人扑通跪在地上,道:“大少奶奶饶命啊!小的也只是图个嘴上痛快,绝对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春儿上前便要继续责骂,却被夕颜拉住了胳膊:“算了吧!她们也是在萧府多年,咱这又不是管人的牢笼,哪儿能有不让她们说些小话儿的权利。”
“大少奶奶!小的们知道错了,还请您不要将刚刚的话听到心里去!”见夕颜开口,因听不出她话中之意,二人更是吓得连连磕头。
“这园子里的妈妈多,不知二位是何名姓?”夕颜的声音不轻不重。
两人的身子随着这话猛然停住,相互对视一眼后才吞吞吐吐回道:“小的姓方。”“小的姓罗。”
“二位妈妈!按说咱这牡丹园中的各个下人们与主子之间,都并不是那样生分,所以平日里也惯着你们随意言语,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学旁的长舌妇人一样,总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乱拉扯,你们说是不是?”夕颜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但语气却没有丝毫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