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即逝,夜黑风高时,阎连翩已来至与李元吉约定之处。
现下明月高悬至头顶,李元吉还未来,阎连翩手里捻着一棵薰衣草,漫步在月下,花草间。蟋蟀虫鸣一片,还偶尔会飞来几只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
夜风轻拂,像情人的缠绵,流连在她的衣裙,她的每寸肌肤。
她此刻心底亦是忐忑万分,不知等会看见李元吉时要说些什么。她长舒口气,缓缓蹲下,纤长的食指轻触那微凉湿润的土地,脑海回想着李元吉的音容笑貌。
阎连翩嘴角微扬,歪着小脑袋,小手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落邪”她眸子发光,望着地上的名字黯然发痴。
不知不觉,月已慢慢西沉。
她举头望月,站起身又望着漆黑的四周,黛眉微戚,垂下头,“难道是他忘记了吗?还是我记错了?”又或是他反悔了?
阎连翩不知道,如果等到天亮了,李元吉还是没有来她又应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于是,她又来回在月下踱步。
她希望时间能慢点,再慢点,她甚至有一点儿希望李元吉直到天亮也没有出现,如果她没有出现,她和他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尴尬?
她叹口气,依然垂着头,转过身,一道月牙色的袍子首先映入她瞳孔,她怔了一下,缓缓抬眸,心情就像一汪湖水被人投进了一块大石头,涟漪阵阵,久久不能平复。
月光下的李元吉,一袭月牙袍飘飘,一只手放在腹前,一只手放在腰后,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哀伤,可是他看的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柔和,似三月里的春水。
阎连翩和李元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在月下,几只萤火虫提着灯笼在他们之间飞舞,清风将他们的发丝轻轻吹起,阎连翩垂睑,目光落在他的一双脚上。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月又偏西了一些,萤火虫好似都有些受不了那沉默的煎熬,提着灯笼渐渐消失了。蟋蟀虫鸣也浅了一些。
终于,阎连翩抿抿嘴,微踮脚尖。斜目看着一旁的薰衣草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又或是我记错了日子。”
李元吉目光微动,他一言不发,慢慢转过身。迈着行云般的步子。
阎连翩抬头望去,犹豫了一下,终是踩着小小的步子跟随在他身后。
李元吉微微向后望,知道她紧随在后,他嘴角微扬,感到有些欣慰。道,“你恨我吗?”
阎连翩一直低着头,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脚印。然后她也按着那脚印走,听见李元吉的问话,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李元吉望着远处的模糊不清的树丛绿影,“你和我二弟成婚那晚。。。”
原来他是指那件事。其实就算阎连翩得知自己就是和仙儿转世,也知道当初是落邪逼死自己的。但她对他竟好像恨不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她摇摇头,“不。”
李元吉轻笑出声,可他的笑并不轻松,苦涩而心痛。
阎连翩却听不出来,不过知道他笑了,她的心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不恨吗?是啊,她都不曾对自己有爱,又何来的恨呢?那笑到底有多苦,有多酸也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后又是沉默,他依然在前面走着,而她也依然跟随在后,几次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吧,一想到自己索要的是别人母后的尸身,她又倍感羞耻,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于是,她将话锋一转,反问他,“那你会埋怨我吗?”
李元吉突然停住脚步了,他头微微后侧,用余光看着她却不说话。
阎连翩也停了下来,他们相隔两米之远,她目光不安的四处转动,“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你了,我为以前说过的那些话向你道歉。”
李元吉依旧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她咬咬唇,突然发出一声嘲笑,继续道,“跟你比我自行惭秽,你对你母后的爱深沉,而我,嘴上功夫一片,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王死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没做。”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头也垂得更低了。
李元吉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一口气,转正头不再看她,望着无边的夜色有些出神。
阎连翩心底觉得李元吉今夜怎么怪怪的?何时他的脾性竟与李建成如出一辙了?变得内敛而深沉?
她走上前两步,又道,“我知道你想用和氏璧的力量救活你母后,所以我又怎么能恨你呢?”
李元吉眉头微皱,目光微垂,脸色凝重,但阎连翩只能看到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而已。
阎连翩想了想,决定将和氏璧的真相告诉他,“其实和大仙骗了所有人,和氏璧内根本就没有他一世的修为。”
李元吉震惊,他想起自己的父王老落说的话,“自得到它开始,我日夜用魔法淬炼,却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灵气毫无!”
原来是这样,他不由苦笑着摇摇头,他不惜一切手段想得到的和氏璧竟不过是和大仙的一个幌子,真是可笑。
李元吉慢慢回过身,月光背对着他,他的脸陷入黑暗,他目光聚焦的看着阎连翩,“这样机密的事,你怎么会告诉我?”
阎连翩挪动了下嘴唇,不知该如何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她眉头紧皱,她突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她也许不应该告诉李元吉的。
她懦懦的瞄一眼李元吉,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咬牙,李元吉是不是认为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意思是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