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爸爸在过年第二天，就带着宁妈妈和宁婉回了川省。宁晴明和宁垓太小，不宜舟车劳顿，就放在了宁家没有带过来。
宁爸爸到了川省，首一个要拜访的，就是龙爷爷，宁爸爸曾经的恩师。也是宁爸爸的干爹，供他读了五年书。
宁爸爸带着宁妈妈宁婉，一家人一大早就去敲龙爷爷的门。龙爷爷早已经退休了，但也不过是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上还是很健壮的。见宁爸爸来，什么都没说，先是虎了脸，把宁爸爸劈头盖脸地给骂了一通。
先是从宁爸爸一大早扰人清眠，让他一大把年纪了睡觉都睡不好开始，一直指着他骂。然后，骂宁爸爸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来，家里什么东西没有要他带。从水果花篮，华而不实，保健品都是骗人的，一样一样地骂过来。最后说宁爸爸赚了一点小钱就不知道检点，乱花钱。说宁爸爸来了让他看看就好。每年都要搞这些虚的东西。
按龙爷爷的原话来说，就是，“你每年来看一下我老头子就好了。这些东西，你不要再给我买了。你买了我也不要！全部给我拿回车上去。否则，你就跟这杵着吧。”
宁爸爸就站在门前，好脾气地不停点头。等着龙爷爷骂完了，才跟着要进屋，“您喝口水。”
龙爷爷看宁爸爸不听他的，照旧拎了那些保健品进屋，眼睛都瞪圆了，“小子现在翅膀硬了不是？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声音洪亮，跟宁爸爸平时有的一拼。宁婉终于知道宁爸爸平时讲话的大嗓门从哪儿而来了。
宁婉和宁妈妈有些尴尬，站在门口，就看他们爷俩大眼瞪小眼。每年都要闹上一会，真是烦不烦。
其实宁爸爸在这个龙爷爷这里。反而还有点这么儿子的味道。龙爷爷骂归骂，不可能真的不让宁爸爸进屋。而且骂得大声，其实还是关心宁爸爸的意思为多。宁爸爸现在才三十出头，龙爷爷怕他一时顺意就得意忘形了。虽然方式有点不对，但是可以听得出来，对宁爸爸的这一片关心爱护之心。
宁爸爸也没有对着宁爷爷的不耐烦，说他两句就“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搞定了。你不要整天担心这么多有的没的。”宁爸爸对龙爷爷很耐心，低着头听他讲完。被骂了，一点不喜的神色也没有，反而很坦然。甚至露出了一丝丝浅淡的笑意。
宁爸爸习惯了带着面具过活，在商场上长袖善舞的那一套，宁爸爸自然而然地在生活中也潜移默化了。这样真心的笑容。不自觉流露的笑意，很少很少。宁婉记得，前世只有宁爸爸看着自己的时候，偶尔会流露出来这样的表情。而那时候，自己还很优秀。很优秀很优秀。后来，这样的微笑就再也看不见了。
宁爸爸和龙爷爷相处的时候，有一种很温馨，很温馨的氛围。虽然龙爷爷一直大小声，像是点了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数落着宁爸爸。
宁爸爸也不在意。转头看了一下，“师母呢？去哪里了？”
“还不是听说你们要来，一大早出去买菜了。”龙爷爷也不以为意。
宁爸爸一听就皱了眉头。“哪里要师母做菜了。我们出去吃。”
龙爷爷一听这话，立马又不高兴了，“你现在有钱了是吧？老头子我就喜欢在家里吃，家里干净。你要出去吃你自己出去吃！”然后又摆起了臭架子，一副不要理宁爸爸的模样。转而逗起了宁婉。“婉婉，现在快上学了吧？会写自己的名字吗？龙爷爷教你写自己名字好不好？以后上学了。宁婉就是班里第一个会写自己名字的。最厉害。要不要？”
宁婉夹了夹粗粗的眉毛，迷惑地看着龙爷爷，奶声奶气地答话，“可是婉婉早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啊？老师还夸我写得好呢！”
龙爷爷听了这话，一噎，尴尬地笑了笑，“这样啊？婉婉这么厉害？倒要让龙爷爷看看了。”
宁爸爸在龙老师和宁婉聊天的空档打量起了这房子。这房子应该是这几年才买的，在洛市里，不是从前那个小山村了。四十平米的房子，已经算是很好了。龙老师应该是买的二手房，房子已经很久了。墙上都是灰扑扑的颜色。龙老师家里也就一个客厅，一间房，一个厨房就别不开身了。
宁爸爸看得有点心酸。
龙老师做了一辈子的老教师。宁爸爸还记得自己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十二岁，没钱读书了，就坐在门槛里哭。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了龙老师家。龙老师家也困难，虽然比宁爸爸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但是也是很拮据的。
当宁爸爸说出了，自己考上了一中却没钱读书的事实的时候，龙老师就吧嗒吧嗒，一下又一下地抽着旱烟，沉默了很久。最后对宁爸爸说，“你读，我给钱你读。这钱也不要你还了，你就把这书给我读好咯。我就当……我就当多个儿子。”
如果没有龙老师，宁爸爸这一辈子，也就是个黄土朝天的农民。所有的壮志凌云，所有的抱负，都没有可能。
就是这个有点贪嘴，性子耿直，说话得罪人的龙老师，用他绵薄的力量，支撑了宁爸爸五年。在宁爸爸屡次考不上大学，后来辍学打工的时候，去工地里把宁爸爸给找了回来。把他臭骂一顿，然后供了他复读一年。最后，考上了天大。十里八村第一个名牌大学生。
龙老师就好像他父亲一样，不，比他父亲还像他父亲。在他绝望时给了他一点希望，就是这一点希望，支撑着宁爸爸走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