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宏帝二年春,新帝新政,中原大地渐显复苏之色,局势稍平,恒古不变的权势之争便又在上演,朝臣便又分成了不同的派系。
三品通政使陈子骞是个处在一个饶有趣味的地位,他虽为京中言官,掌受四方章奏,然而天宏帝勤勉,并未与他下放太多全力,陈子骞是天宏帝夺位的功臣,天宏帝登基后,陈子骞为属下求了各方职位,多少都掌有些权力,自己却无心谋职,亦不积极参与朝政,每日只是敷衍了事,有人说陈通政使娶了一名娇妻,却是那些时日艳绝帝都的倾世舞姬林若卿,昔日众官求赏时,他只求天宏帝将宫中这位美人赏给他,人们不由暗道,陈通政使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却被美人迷了心窍,不求上进,未免可惜。
然而陈通政使昔日牢牢掌控沧州,沧州乃中原最为富庶之地,到现在,沧州的官员商贾仍然听命与陈通政史,有心的人便已看出,天宏帝对他并不放心,明里暗里都在不断压制他的势力。
更有意思的是,陈通政使的夫人昔日被殇帝收在宫中之时,不知道怎样与七皇子郭泽恒结,郭泽恒是殇帝遗下的唯一皇子,地位未免招惹忌讳,而天宏帝遣散殇帝后宫,郭泽恒更是孤苦无依,便被陈通政使夫人常常接到府中照顾,众臣暗道,陈通政使这么一个明白人,怎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糊涂,此时与七皇子拉近关系,不是更招天宏帝忌讳。有好心人委婉在陈通政使面前提醒这事,他也只是笑容温和,并不多言,众人见劝诫无果,久而久之便也不敢结交与他。生怕招了皇帝的机会,而陈通政使也乐得悠闲,花更多的时间陪伴爱妻,倒也落得家庭和睦。
然而陈子骞和荇儿却心如明镜,帝王之心,始终保有猜忌之心,更何况,荇儿要保郭泽恒性命,始终是天宏帝的心腹大患。
天宏帝当日虽知前朝陈氏在太清山脉中又藏身之地,然而太清山绵延千里。又山势奇险,易守难攻,帝国绵延征战元气大伤。天宏帝不会为了两个归隐之人大动干戈,再者,至亲之人均在太清山中,两人思前想后,始终觉得唯有太清山脉卧龙山庄。才是归隐之地。
剩下的只有,如何用天宏帝会满意的方法消失。
辞官是肯定不行的,只要陈子骞还活在旧部心中一天,就始终如天宏帝心中的一根刺。
再者天宏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许他们带走郭泽恒,若要他完全放手,只怕只有死了。才能逃离。
天宏帝二年秋天,秋高气爽的气候,又因月余未有降雨。帝都火灾频发,然而最惨烈的莫要数通政史陈子骞府上的那一起,整座宅子都被烧毁,家仆们都逃了出来,午休的陈通政使夫妇却未逃出。后来人们在火场中只寻到两具被烧得焦黑,辨不清面目的尸体。
此时报与天宏帝之时。天宏帝眼中闪过一丝莫测之光,之后便命人将两人厚葬。
二月之后,七皇子郭泽恒突然病倒,高烧不断,被太医诊断患了麻风,在宫中隔离一月,治疗未果,幼小的生命终结与此。郭泽恒病重,天宏帝曾经亲自前往探望,只见自己的侄子,已看不出昔日活泼可人的模样,满脸都是溃烂的麻疹。后七皇子薨,宫中人怕麻风传染,又是一个失势的皇子,皇后便命令急急的拉出去埋了。
后天宏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来回盘问的数次,却着实是皇后亲自下的命令,想来自郭泽恒病倒那一刻起,便不断有人在宫中鼓吹麻风之可怕,才使得皇后处理的如此草率。
宫中人多嘴杂,终究没查出始作俑者,天宏帝只能不了了之,剩下的几个月中,却将宫中皇后身边的宫人,换过了不少。
帝都筑天,三朝都城,气象森严,繁华息壤,这片富庶的中原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无数英雄豪杰争夺的地方。
这世上有人流连这样的权势富贵,却也有人视之为尘土。
青山绿水间,有一男一女两个出尘的身姿,携手缓步向前,衣着简朴也掩饰不住两人气度非凡,正如一对游览人世的神仙眷侣。
“自从你离了山庄,宇文老师和鹤老师总是与我念叨你,说我什么时候把媳妇儿再领回去。”阳光下,陈子骞笑的温柔。
荇儿不由笑道“哎呦,他们当年果然把媳妇儿这个话与你说了。”
“此番回去,我要好好感谢他俩一语成箴。”
荇儿刚想笑陈子骞孩子气,却听见远方传来孩子的呼唤。
“姐姐,姐夫,有兔子,快来抓啊。”
荇儿与陈子骞相视一笑,快步赶了过去。
“恒儿,看我的,姐夫今日教你一个步法,今后你想捉什么兔子都没有问题。”
“好啊,好啊,姐夫,我们到了雪山上,还有没有兔子可以抓?”
“有啊,兔子,山猫,有时候还有狗熊呢。”荇儿连忙出言劝导:“别由着他胡闹,狗熊也能随便抓。”
郭泽恒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凑近了陈子骞轻声道:“姐夫,你偷偷的带我去好不好。”
荇儿又好气又好笑:“喂,我听到了。”
一时间,三人的谈笑声洒满了路途。
诚然,今日的欢颜是踏着一路荆棘,踩着千万人的性命得出来。
诚然,这一路,有无数迷惑的时刻,有无数伤害如利刃划在心尖之上。
可是,人,总是要心怀希望的活下去,总有一天,曙光会再次照入生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