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武一脸茫然。
老人又说:“不怪你没有听说过,我很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了,我年轻那会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主,仗着自己功夫好,浪荡江湖独来独往,结下了不少仇家,后来上门与我相斗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听说我功夫好要来找我较量,有的听人说我有宝物要来夺宝,有的是我打败的人要找我雪耻,还有死于我手下人的亲人们找我寻仇。其他人也罢了,我有个命中注定的仇家,我和他斗了一辈子,他杀死了我的妻子,我便把儿子送给普通农户家,又去找仇家报杀妻之仇,我仇家一生未有娶妻,我就把他心爱的弟子杀了,把脑袋当礼物送给他。就这样打来打去,又过了许多年,不知道该轮到谁向谁寻仇了,我想念儿子,便匿了行踪去看看他,他已经长大了,娶了妻子,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我的行踪还是被仇家发现,他杀了我儿子的养父母,我的儿子儿媳,我救下了我唯一的外孙女就是蔷儿,看着蔷儿的小脸,突然想到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抱过儿子一下,他这样长大死去了,心中生出了厌倦之心,只想好好把蔷儿养大,不想如此杀来杀去。可是我仇家不愿意善罢甘休,他四处追踪我,要把我和蔷儿置于死地,所以我们才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老人的说起往事的口吻淡若轻云,萧武却听得暗自心惊,这平淡描述的杀戮中,却不知多少条人命丧生,他只觉得老人杀人如麻实非善类,又觉得他有心归隐,想平淡养大蔷儿是件好事,一时间心中矛盾,不知应该把这个老人归为好人,还是坏人。
老人又说:“我和仇家在过去的打斗中落下了旧疾,我门派的武功,每五年,体内周期真气要运气回转一周,功力即可大增,每个人根据体质需要调息的时日不同,我派功夫神勇,却有这么一个重大软肋,是以我们每人的调息时日,连自己的师父,亲人都不可以告知。然而我却不幸被我仇家撞见,他破了我的运功,我虽死里逃生出来,却每到调息时日,便不可行走,我仇家每到这个时日也四处寻我的踪迹。所以我才囚禁别人在此,助我度过难关,我常提前观察几日,挑选些罪犯或者恶人,没想到年纪大了身体渐渐不受控制,这次的双腿先行走不便,便匆匆忙忙选了你。”
萧武只暗暗称奇,只道武学一门果然博大精深,什么奇妙的武功都有,萧武说:“老前辈,您若早点据实相告,我也会愿意帮助你,蔷儿年幼无辜不应该被牵连。”
老人冷笑道:“这番话说出去,又有几人会愿意陪我度过这个生死劫呢。”
萧武不由哑言,心道他说的有理,沉思半晌又道:“老前辈,请你把我锁链解开吧,我发誓定然不会逃跑,与您一起保护蔷儿周全。”
老人摇头道:“不行,小伙子,你还年轻,如我这般活了大半辈子,仍旧不明白人心是个什么样的事物,即使我敬佩你,但是我没法保证你的心不变,我不能拿蔷儿的性命来赌。”萧武还待说什么,老人在床沿俯下身来,向他重重一磕头,正色道:“小伙子,我这把老骨头不是什么尊贵的人物,但还有这一身傲骨,除了我师父,我这辈子再没给第二个人磕过头,算老朽在这求你了。”
萧武赶紧扶起老人,心绪万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般奇事,他人生中从未听闻过,他的心念之中本只有简单的坏人好人之分,如这老者这般,行事明明不是正派之风,然而他为孙女求生之情又令人动容。
蔷儿虽然任性有加,可是她照顾老人确实一片孝心,又是年幼的孩子,说要坐视不管这个鲜活的生命,萧武也着实狠不下心来。
他叹气了口气,对老人说:“让我考虑考虑吧。”说完躺回到自己的床铺上闷头思考,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一醒来,看见蔷儿已经端来了早饭,正蹲在那里看着他等待他醒来,一双清亮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萧武便心念坚定,决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