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妆在深夜的大街上游荡着,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最近一段时间的藏身之处都是小四设法安排的,突然失去了他的支持,乔妆一时间很难适应。她在靖川生活了近三十年,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关键时刻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能容自己喘息片刻的地方。乔妆的脚步越走越慢,她心里已经把自己列入了孤苦无依的队列,她没什么朋友,除了齐沁、欧阳,她的生活里几乎没接触过其他什么人。唯有程启轩一个例外,自己曾敞开心扉接纳他,与他无话不谈,对他体贴入微,为他甘愿付出,可是自己所做的一切换来的不过是他悄无声息的溜走……
走着走着,乔妆突然看不清前路了,泪水刹那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即使已经冒险拿到了明天出关需要的所有东西,乔妆却觉得没有必要了。她知道无论自己能想到多少借口,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在骗自己,而被作为借口的欧阳,十几年来一直无微不至的呵护着自己,现在他生死未卜,自己没有为他心痛过一天,反而固执的坚持他会去毛里求斯!
其实乔妆心里最清楚不过,必须要去毛里求斯的是新郎程启轩,欧阳根本不必坚持去毛里求斯,如果靖川有值得他留下的理由,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留下,只是这个理由必须充分,比如昭告天下自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乔妆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去报社发一篇寻人启事——重金悬赏寻找自己的下落,这样一来,欧阳只要活着,就会按捺不住,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己、保护自己。而联系方式就留小四的,现在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联络方式,而且由他过滤一遍讯息。自己还能相对安全一些。
想到小四绝决的说要听齐沁的话,不再帮助自己的时候那副正气凛然的表情,乔妆难免又是一阵心酸,为什么齐沁要笼络人心就能做到,自己却没有这种本事呢?!
就算自己真心想知道齐沁和欧阳的消息,真心想对他们好,他们的朋友也不会因此帮助自己吗?
想到小四和游林面对自己时的所作所为,乔妆停下了脚步,他们都可以对齐沁或者欧阳死心塌地、鞠躬尽瘁,为什么对待自己时却能不闻不问、毫不留情?!
他们明明知道。齐沁和欧阳在保护自己这件事上一向不遗余力、肝胆相照,这还不足以影响他们的朋友们对自己的态度吗?
乔妆想不通,她对齐沁和欧阳的好朋友就能做到一视同仁。朋友的朋友不也是朋友吗?!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乔妆又迈开了脚步,她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是齐沁曾经最放心最常去的地方——“作乐”。
乔妆想起齐沁第一次带自己去“作乐”的时候,自己就被他家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巨大的“作”字和“乐”字吸引住了。“作”字被刻意扭曲成了“人人三”,“乐”字则被曲解成了“开口小”。乔妆很好奇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字雕刻成这样,还拿来做招牌,齐沁只是笑笑说:“等会儿让季刚解释给你听。”
“季刚?什么人?你朋友?”乔妆以前从没听齐沁提起过这号人物。
“进去你就知道了,”齐沁推开厚重的木门,“这是‘百慕大’附近唯一一块被成功打捞上来的沉船木。季刚的心头好!”
她引着乔妆走过花溪柳桥,“这是‘作乐’的‘奈何桥’。”
桥头末端站着一位老婆婆,看到齐沁和乔妆进来。熟练的操起长嘴壶为她们各斟了一杯不知是茶是酒的液体。
“这位是孟婆,喝了她的汤,就能忘却所有红尘旧事。”齐沁微笑着端起了杯子,“别怕,正宗的酸梅汤。”
乔妆学着齐沁一口干了。才又听到她的下半句,“都是孟婆光着脚丫子踩出来的。”
“啊?你……”乔妆气急。“你又骗我开心是不是?!”
“不信?不信等会儿你自己问季刚。”齐沁拉着乔妆走近了内室,里面才稍稍有点正常酒吧的样子,开阔的吧台后面,一位调酒师正玩杂技一样满天扔着瓶子,乔妆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她不喜欢出没在人群中,尤其在这种“静吧”,彻彻底底的远离人群,安安稳稳坐在角落,让乔妆觉得隐秘而安全。
齐沁则不然,一直坐在吧台前看着调酒师杂耍,乔妆不陪她,也并不喊她坐过来,乔妆知道得等她玩够了才会要了饮料过来找自己。
乔妆乐得自在,她四处打量着里面的装潢,这里没有地狱的暗处处充满了违和感,倒叫人觉得正常了,算是负负得正的典范吧。
乔妆听着悠扬的背景音乐,神思有些恍惚,而那个人就在那一刻出现了。
“想喝点什么,美女?”他的头发很短,板寸都算不上,圆脸,浓眉,眼睛不算大也不算小,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那么多次,直到现在乔妆还一直记不清他的容貌。
“你是……服务生?!不好意思,”乔妆微笑着指向吧台,“我朋友已经去点了。还有,我不太习惯别人称呼我为美女。”
“美女和帅哥只是针对性别,我没别的意思,”男人笑了笑,“对不起,那么,你习惯我怎么称呼你?”
“这个……”乔妆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过来搭讪的,“我跟我男朋友来的。”
“那个……是你‘男朋友’?!”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是……你误会了,”乔妆的理由显然并不充分,所以她急中生智,又扯了另一个理由出来,“我来找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