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的渐渐的挂在了中天,发出一片强烈的青白的光芒,照得地上雪亮雪亮的。山野间迷漫着的一股淡淡的寒气,往远处望去,像烧荒的烟似的贴着山皮在滚动着。偶而有一点微风吹过,让这静静的一切发出一些瘆人声响。远处的山峰仿佛在耸着耳朵和肩膀倾听着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地保静静地躺在一座碉堡里。这是小日本侵略中国时遗留的战争印记,这时碉堡的四周静寂极了,除了凄凉的小风之外,还有长毛抽烟的嘶嘶声,远远听去,只有这声音显得还有点人气。
夜深了,远处面对着的就是黄家沟村。黑暗掩住了村里的一栋栋房屋。只有很少的人家窗子里透出黯淡的灯光来。大地的静默主宰了整个的山村。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吠划破夜空,稍稍振动着他的心扉。
这是一个寒冷而孤寂的冬夜,闪烁的星星布满了天空,银河中也星星点点亮,像无数的个珍珠浮漾在黑幕上,到处飞舞着,闪烁着,形成了一个动感的星光世界。
地保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的虚弱。冷风透骨,让他浑身发抖。看着天上的星星,地保眉头紧锁,心里在想着很多问题,主要是担心他的处境,现在虽然还算安全,但他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他受伤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地保的心里隐隐的有种恐惧——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和李老五的那一场厮杀,最后竟然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他确实没有想到李老五的手下竟会那么的厉害,面对着如此险局,没有一个怕死的,这一仗恐怕今后自己再也无法与李老五抗衡了。
地保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场战斗的场面,像一颗炮弹一样飞出窗外。然后跟外边的那两个兄弟汇合,他没有让他们撤退,因为里面还有他的几个兄弟,他要救出他们,所以继续就朝里面开枪。开了几枪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脚底下流下了不少的血,一摸是大腿上中了一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此时地保恨不得立刻就杀看李老五,一股男子汉大丈夫的血性让他对自己的伤根本就没管,野蛮劲儿和邪火一并喷出来,可是这种战斗靠狠劲儿毕竟是不行的,李老五他们的战斗力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很明显,如果不是地保的实战经验丰富,及时逃脱,说不定已经没命了,但是,即使这样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太大了。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太低估了李老五的实力。
枪声中,地保忧心忡忡,眼看着大势已去,不知道狗肉馆里面的弟兄们怎么样?到底死了几个?眼看他们被围在里面出不来,地保的心里急的直窜火,一串汗水从他的脸颊流下来。他使劲用手抹了一把,然后使劲甩甩手。
警笛呼啸着由远而近,地保的心里一惊,知道这下完蛋了,除了刘小民,这儿还有谁曾经闹出过这么大的事来吗?自己眼下即使逃走,过后也一定会成为通缉犯,说不一定还会被列为恐怖分子呢。
此时摆在地保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便是仍然继续战斗,直至被警方抓获。另一条便是马上逃离,能跑一天是一天。他在心里犹豫着,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做。
天色渐渐朦胧了,空中只留着一线正在消褪的晚霞在那远处的西山上。红色的彩云已先后变成了暗淡的鱼肚色映着远处的峰峦,刚才还清晰地可辨的树木,一转眼间已经凝成了黑乎乎的一片,露出阴森森的面容。最后的一抹晚霞消失得非常迅速。顷刻间,天空变成了一坨灰色往下沉着。整个地面都跟着浮动起来。远处的房屋拥着灰色的波浪在移动,在向前面簇拥着。天和地越显得模糊,房屋、山峦、树林渐渐被夜幕笼罩在它的怀抱中。
警灯闪烁,由远及近。忽然,一辆农民车停在地保的身边,长毛似乎从天而降,看着他大喊一声:“地保,难道你要等着坐牢吗?”
“我的兄弟还在里面。”
“快上车,管不了那么多了。”
地保和他的两个兄弟慌慌张张爬上了那辆农民车,长毛迎着警察开了过去。
这时,矿区的山麓下起了暮烟。它像轻纱似的飘浮着,荡漾着,笼罩了山边的树林、田野和房子。暮烟迷漫着,一处接着一处的连接着,混和着,不断地向山上飘去。
农民车在山路上盘旋着,掠过了几处村庄,进入了纵深地带。矿区的山峦绵延几十公里,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延伸过来的,重叠起伏的占据了许多面积,最后蜿蜒着到了南边的大海处,就渐渐的低了下去,随后便爬进了大海的深处。
长毛让自己的一个手下把农民车停在半山腰的一处农家院里,但是没有让地保他们几个进去,自己又带着他们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走。最后来到这座碉堡里。
虽然日本人把这座碉堡遗弃几十年了,但是里面却不像地保想象的那么脏,收拾的很干净,就像当年日本鬼子住在里面的时候差不多。看来长毛也是早有打算,很早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想的藏身之处,要不然这里也不会应有尽有。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地保问长毛。
“安全。下面还有一个密道,直接通到一座废弃的矿井里,这个矿井跟国营的钼矿连着,有情况可以从那里走。”
“你真厉害!”
“干我们这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留点后手可不行。”
“还是你高。”
“你受伤了?”
“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一枪,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