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尉迟枭,宋乾仪真的没有再说什么,只命瀛仪收好。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沉默了许久的宋乾仪终于说话。她想的与宫中传言不甚吻合,云裳既已坐到这个位置,便不会在乎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怕只怕她们母女受到迁怒。
现在看来也是自己多虑了,宋乾仪看得出,对于这个孩子云裳的喜爱非常,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做给任何人看的。很多时候云裳会被自己气的甩袖离去,她甚至都会想,这个女王陛下摔不坏她的宫门,会不会找工匠直接把门卸了。
“原来你一直担心的是这个”笑了笑,云裳的眼睛又飘回晨曦身上,“我留你在宫中并不仅仅因为这个孩子。”
眼神抬向云裳,她终究还是有目的的吗?
只听云裳悠悠开口:“放心,我还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心狠手辣之人。我留下你无关任何恩怨,一来仰慕你的才名,二来敬佩你的气节。”
连她都没能保住自己的纯真,在这权利争斗之中沦陷,她佩服眼前的这个女子,能够一如既往的恃才傲物,不为权势折服。
看着她,就好像能看到从前的自己,还有自己身上那懦弱的一面。还有……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欣赏的目光。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了然云裳心中所想,宋乾仪终是不吝一笑:“我不屑于后宫争斗,是因为我若出手这些女人必都不是对手,与一群愚者游戏,我没有那个兴致。”
有些嘲讽的看了一眼云裳,宋乾仪继续,“这宫中唯一让我提得起兴趣的,便只有你了。”
对上宋乾仪的眼睛,这是一种惺惺相惜和思想践行的矛盾。云裳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还是被这个人重视的,只是这种重视还真是有些——令人费解。
不顾云裳脸上的疑惑,宋乾仪说道:“听说朝廷现在无人可用?”
朝政上的窘境被人一口道破,云裳的脸色变了一变。不得不说猜透尉迟枭的心思,利用宫中妃嫔她的确很有一套,可是这点聪明放诸在朝堂之上,云裳真的力不从心。
前朝老臣肱骨之势,可是那都是尉迟枭的势力,现已被云裳迫害的所剩无几。新晋被提拔上来的官员,谋政策略上与之相差悬殊。不得不说尉迟枭的知人善任宏图伟略,的确是一个好帝王,只可惜这个帝王棋差一招,输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心里感叹,用一个国家一个王朝为代价,来看清一个女人,尉迟枭你觉得值不值?
“宋妃消息还真是灵通。”都道宋妃恃才傲物,身外之事两耳不闻,今日才知道,她竟是洞察一切的,看来传言果真都是不可信。
对于云裳的说辞,宋乾仪不置可否,自顾自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陛下肯否一听?”
“哦?愿闻其详。”
“前朝有科举考试选才任能,在司徒丞相把持朝政之时长时间被荒废。先王曾有意恢复科举考试,功夫也是做得十足,只可惜没来得及实行,便宾天了。如今陛下不妨继续先王遗命,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委以重任,以解任官上的空缺。”
见云裳黛眉微蹙,若有所思之余频频点头,宋乾仪接着道:“科举考试要经过王榜下达,各地乡试会试殿试,还要考官出题阅卷,层层选拔下来并非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在此之前陛下不妨先通过荐举的方式,先提拔上一批有用之人,暂缓燃眉之急……”
这一夜宋乾仪说了很多话,云裳多数时候都在听着,偶有不耻下问,宋妃也是通透解答。
终于明白那么长的时间里,尉迟枭为何哪里也不去单单留在清音阁,明白了宋乾仪的高傲自信从何而来,这个女子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她的心胸谋略毫不逊色于男子。
采纳了宋乾仪的建议,云裳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大刀阔斧的改革起来,一代女王存在的本身,便已是对这个社会lún_lǐ纲常的挑衅,至于改革她没有太多顾虑,相比之下倒是比尉迟枭还要雷厉风行的多。
偌大一个雪迟国,千万疆土,万数黎民,就是在一个雅阁之内,两个人女人几次秉烛夜谈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至盛夏,科举考试已近尾声,最后的一环便是前三甲的所有试卷要女王亲自过目,由云裳亲笔定出人选。
所有卷宗摆放到云裳面前,这些只是她日常繁重工作的一项。她没有尉迟枭幸运,有文武兼备的夜辅助左右,她能够启用的不过是通过利益收买的一些势利小人。短时间内无法培养出一批精锐的死士,就连身边近卫都是许正豪从边关调回来的士兵。
长时间的劳碌使身体得不到休息,一阵头昏目眩之后,云裳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试卷。
从摆放位置看,这应该就是考官判定的状元了。打开密封的纸蜡,展开试卷。把上面书写的内容仔细看过。经史子集对答如流,策论条理清晰思路分明,果真是安邦定国之才。
不禁对宋乾仪更加敬佩几分,幸得她出此妙计,自己才能得到这样的人才辅佐。
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云裳的眼睛看向右侧书写着考生姓名的地方。
楚境贡生……洛尘!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疲劳眼花所至,云裳用力揉了几下双眼,再仔细看去,金钩银划的洛尘二字赫然纸上,这才真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洛尘,跃入眼帘的两个字,像是打开记忆的一道闸门,回忆洪水决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