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萧春夏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浑身水淋淋的,全身上下没有个干爽地方。走进书房时,她身上洒下来的水和脚上带的泥搅合成一团,把书房踩得一塌糊涂。
娄梨枝和李高阳正在她房里等她。
李高阳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冥思苦想,娄梨枝躺在萧春夏的榻上悠闲地晃着腿儿。
两人见她这副样子回来,都不免有点儿吃惊。娄梨枝翻过身来趴在榻上问她:“怎么搞的,弄这么狼狈?”
李高阳看着屋子里的泥说:“我建议你在海姑回来之前把这些大稀泥处理掉,不然你会很惨。”
萧春夏落汤鸡一样,冲她们俩抛了一个销*魂的媚笑,说:“啊,今天真是终生难忘的一天。我妈说过,打麻将你要四五圈还不和,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有一个大听,在下一圈等着你!嘿嘿,姐妹们,我的大听,来了!”
然后,又突然失魂落魄地坐下来,眼睛直勾勾地说:“哎,可惜,大听被我跟丢了!跟踪未遂。”
“跟踪?”娄梨枝来了精神,腾地从榻上窜下来,眼睛放着光的问:“跟踪?!跟谁了?快跟我说说!这一天过得,太没意思了。跟你们俩呆的惯了,再跟别人呆着,觉得那些个闺秀们就是些傻子。天天就知道绣花看书、议论才子们写的诗,顶顶没趣!”
旁边低头沉思的李高阳咬了咬嘴唇,心想,请不要说“你们俩”好吗?你说的有意思的是那个湿透了的二货好吗?
看萧春夏湿哒哒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娄梨枝很狗腿地掀开桌子上的一个食盒,说:“快吃,我看你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就让春桃给你拿了热馒头和粉蒸肉。来,一边儿吃一边儿给我讲讲,你干嘛去了?”娄梨枝现在俨然成了萧春夏的小跟班,入了她的帮派了。
萧春夏在街上东奔西跑找了半天男神未果,一看见食物,还真觉得饿了。
她抓起一个馒头,有点儿烫手,在两只手上颠来倒去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把馒头捏起来咬了一大口,又夹了几筷子粉蒸肉,才回味无穷地开口说:“欧买疙瘩,今天真是梦幻的一天,我,姐姐我,今天,恋爱了!!我呀,在街上遇到了我的新男神。哎,可惜让他给溜了。”
“男神?也是你从小识得的?”娄梨枝一听“男神”两个字,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忙问:“说说,快说说,怎么回事?”
萧春夏像看小怪兽一样看了眼娄梨枝:“谁说男神都得是像你这样的青梅竹马了?我这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你懂吗?就是看一眼浑身发抖那种。就是这么一种感觉——你看他一眼,你就知道,这辈子别人谁娶你都不好使了,就是他了!”
娄梨枝夸张地、看伟人一样看了萧春夏半天,张着大嘴说:“还可以这样吗?”然后,回过身对李高阳说:“你家乡的人都好有主张啊!”
李高阳捏着笔,没好气儿地说:“不要把她一个等同于我家乡的所有人!她就是放到我们那儿,也是个奇葩!”
“奇葩是什么?”娄梨枝是个好奇宝宝。
“就是同一条花枝上最另类、最与众不同的一朵!”李高阳把笔重重往纸上一放:“我不写了!我从来就没写过这个东西!怎么写啊!”
娄梨枝赶紧又小跑着来到她跟前,晃着她的胳膊说:“我说暖儿啊,你这么有才学,字写得又这么好,你不能写,我们谁还能呢!快,不着急,坐下,吃口粉蒸肉,再想想。”单看现在的场面,已经看不出谁是小姐、谁是丫鬟了。
萧春夏吃完馒头,觉得周身暖和了许多。也不避讳那两个,直接tuō_guāng衣服,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跳上c榻,对李高阳说:“来来来,恰逢我今天情窦第n次初开,诗兴大发,我给你指导指导!”
李高阳压根儿没想过萧春夏能给她什么“指导”,只是不想费嘴皮子跟她扯淡,就在一旁不说话,等着她的胡言乱语。
萧春夏蒙着c被*子,用朦胧的小眼神儿,看着窗外的不知道是哪儿的朦胧的小远方,开始了:
“郎啊,没有看到你以前,我就是那个我,也没觉得怎么着。每天吃喝拉撒,胡玩瞎闹。哪儿哪儿都顺顺溜溜,偶尔还爆发一下小宇宙。
郎啊,自从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我缺呀!缺什么呢?还有点儿说不上来。就知道,你正是那块补丁,只有你才能补上我的缺儿!
郎啊,见了你,我好怕!我怕我太胖,你带我飞的时候会累着。我怕我不够好看,带出去你不够有面子。我怕我不淑女,怕有一天你搂着我的肩膀叫哥们儿。
郎啊,我终于知道,我穿梭万里、穿越千年,只为见一个你……”
“行了!”李高阳打紧打住了她的话头儿。穿越都出来了,不拦着看来是不行了。
“啧啧啧,这灵感刚咕嘟咕嘟冒出来就让你堵上了。”萧春夏的头发梢儿还在嘀嗒水,还没过了看见男神的那个疯癫劲儿,眼睛里放着光彩,兴奋地问:“怎么样?给你启发了吧?能用吧?”
“嗯。”李高阳勉强点头。
“你真决定像她这么写了?”娄梨枝在一边儿抓住李高阳的手腕紧张地问。
李高阳的手腕被她捏得奇痛无比,说:“快松手!你以为我疯了吗?我就是经她这么一说,觉得倒可以写首诗来表达心意。”
最后,李高阳选了乐府诗集中的那首“行行复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