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洗月堂,武令媺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次没有人敢弄玄虚,季良全可在旁边看着呢。出了延贵宫,只见宫门前停着一辆由八匹雪白高头大马拉着的轿辇。马车旁边肃立着几十号人,扛着许多杏黄色旗幡。旗幡招展,迎风猎猎。
武令媺这样超低海拔的小人,需要后脑勺与地平线平齐才能看得到这辆八马轿辇的最高之处。那是一杆笔直端正竖立于轿辇正中央的嵌宝石金镶玉杆杏黄旗,旗上用彩色丝线绣了八只凤凰,围着四个金光灼灼的大字——太平玉松。
此间文字,武令媺还显陌生。原主记忆里,她识字但很有限,都是潮生公公所教。旗帜上四个字,是她连蒙带猜出来的。文盲要不得,她决定尽快学会读书认字。
再看这辆通体大部份装饰也都是杏黄色的轿辇,车体有十几米长,六七米宽,高也在四米左右。这哪儿是马车啊,简直就是一辆由马拉着走的木头房子。
武令媺站得较远,看不大真切轿辇之上雕刻的图案究竟是什么,但想来肯定是巧夺天工、惟妙惟肖的。啧啧……这就是异位面版的加长豪车哇。前世她小有资产,但也只能买三、四十万的车,从来没想过还能有拥有加长豪车的一天。
季良全蹲在地上说:“皇上唯恐殿下出行不便,昨晚就交待内造司将东昌兰真公主下嫁前的八凤辇连夜重新装饰一新先供您使用。内造司已经召集了匠人,加紧赶制您在春夏季节乘坐的八凤竹辇。等季节到了,你就能换上自己的崭新轿辇。而后内造司又会再制秋冬季节的八凤辇。”
武令媺本来想推拒几句以示自己不喜奢华,不过考虑到她只是个五岁小儿,就去了那念头,喜笑颜开地重重点头说:“父皇真是太好啦!玉松要去给父皇磕头谢恩。”
童言稚语令季良全莞尔,他恭敬笑道:“殿下,您请。”
武令媺转过身,很有礼貌地向三位娘娘和泰王寿王告别。三位娘娘与泰王不免又明里暗里恭维一番,不外乎是感念皇恩之类的场面话。寿王武宗厚则眼巴巴地看着武令媺,要不是泰王和他自己的内侍拦着,他恐怕就要冲过去了。
假惺惺道完别,武令媺这才由李潮生亲自扶着打算上车。不过这么高大的轿辇她怎么爬上去?要是手脚并用攀爬,是不是挺难看的?
不等武令媺烦恼完,从手执杏黄旗幡的内监堆里走出三个人,一一跪在地上,两手向前撑地,背脊朝天。这三个人显然精挑细选,按高矮顺序这么一跪,三座由人体肉身充作的台阶就成了形。
武令媺站住脚,迟迟不走。她来自人人高呼平等的年代,这种以人为凳的场景只出现在书本和电视电影中。她看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但当这一幕真实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迈出第一步。
沉默着,武令媺脑子里还出现了被冰眼男坐在身下的凳子少年,内心持续受冲击。所见所闻和亲身经历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是什么样的时代——等级森严,尊卑有分。